殿选前一天，语晴在百无聊赖的看着闲书，小小进了屋道：“小姐，宋太医来请脉了。”
    “怎么下床了，才几天病就养好了？”
    “奴婢不过是惊吓过度，又不是泥捏的，哪里还用得着休养个几天。”
    “来的刚好，将宋太医请进来，正好让宋大人顺便也给你把把脉。”
    “奴婢粗枝大叶，用不着的，再说这也不阖宫规，”小小急忙推脱。
    “屋子里就咱俩，没那么多说道的，放心便是，”语晴宽慰道。
    小小遂把宋大人请进了内堂，宋太医一进来就拿出一封信笺给语晴，躬身道：“小主，这是震威王的回信。”
    “嗯，有劳宋大人了，”语晴也不避讳，直接把宣纸抽出来，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为父安，勿念，望尔周全。乃身世清白，被父所逼，可用’。语晴会心一笑道：“大人，语晴有个请求，望大人答允。”
    “小主客气，微臣若力所能及，定尽心竭力。”
    “劳烦大人再走一趟碎金巷，送两幅药给那里的秀女贾英奇”，语晴缓声道。
    “小姐还要做这好心没好报的事吗？她一个荨麻疹病了大半月还没好，想是也活不长了，早都被众人遗忘在脑后了，小姐还这么好心帮她作甚？”小小很不理解语晴的做法，她本就因上次宋太医看诊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大为不满，这次语气也很不友善。
    “小主，微臣倒是愿效犬马之劳，只是贾小主若此次又不接受小主的好意，这……”宋太医有些不明语晴用意。
    “无妨，贾氏用这病避世了许久，就足可见她不是个没主意的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即使她再次把药退回来，她应该明白她承了我一次情！”语晴笃定道。
    “小主睿智，”宋大人慨叹道。
    “大人谬赞，”语晴微笑。
    宋太医顺道诊了诊小小的脉，又开了两剂镇定安神的药便去替语晴跑腿去了。两个时辰后，宋太医派他的徒弟小林子过来传话，如实回说英奇小主收了药，连半个谢字都没有说，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语请打赏了小林子，看向小小道：“如何？”
    “小姐英明。”
    晚膳前，黄樱也过来送殿选的宫装了，语晴和黄樱还有身边的小小聊了好一会儿子话，黄樱起身告辞，小小要语晴定要试试尺寸如何，扬言不合适的地方改还来得及，小小自诩聪明的怀疑衣服被动过手脚的可能性极大。语晴倒是镇定道：“你自己干姐姐经手的事情，不会有疏漏的，错不了，”到底是奈不过小小的央求，在小小的服侍下，试穿了起来。
    “哇，小姐着这身衣服太美了，明日皇上见了，必会夸小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小小与有荣焉道。
    语晴也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看着这身装束，这衣服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赶做的，湖水蓝的真丝绸缎，配上银丝绣的活灵活现的锦鲤图案，领口和袖口的绯边也码的整整齐齐，最可贵的是黄樱大胆的在披肩下方加上了天蓝色的流苏设计，使整个宫装看起来浑然天成，简约时尚，大气非常，十分符合语晴端庄高贵的气度，语晴赞叹：“黄樱的手真是妙绝，心思也细腻的紧，我都没想过这身衣服设计的如此完美。”
    “那是，小小的姐姐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行，”小小不无得意道。
    这时春兰把端着酒菜进了来，道：“小主，这是御膳房传的晚膳。”
    语晴想了片刻，懒懒道：“没什么胃口，撤了吧。”
    小小问：“小姐刚才还好好地，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春兰，赏给你了，你拿下去吃吧，”语晴又道。
    春兰遂出了门，小小又问：“小姐真病了吗，要不要叫太医？”
    “我没什么，许是我多疑了罢，等会儿把你中午做的吉祥龙须酥拿来，我吃上几口，省得饿。”
    小小啰嗦道：“小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饭菜不吃，偏要吃什么点心，那东西又不是正餐，怎能顶饿，不如我再去传膳吧。”
    “你怎么不明白，你不觉得今天的晚膳比平时晚了不少吗？！”语晴不耐烦道。
    “啊？奴婢没注意啊，小姐是怀疑……有谁动过手脚？”
    “谨慎些总是好的，明日就是大选，秀女们想乱斗，可不会轻易放过这最后的机会，一个个都会使出浑身解数的，你且看着吧。”
    “原来如此，小姐真知卓见，奴婢这就去取糕点。”
    “还有，吩咐下去，今天我一律不见客，不管是谁来拜访，全都给我挡回去！”
    “是，奴婢明白。”
    果然，还没入夜就有两个语晴不认得的秀女拜访，小小胡乱找个借口把她们打发了，就连随后而来的汤远婷也不例外，全被拒之门外。
    戌时刚至，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春兰就来回报消息，道：“小主，这刚黑天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住在幽兰苑的拓跋燕儿未央池溺毙身亡了！”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语晴道。
    “小姐，拓跋燕儿不就是黄姐姐日前说过有可能中选的那位柔柔弱弱的小主吗？”小小插话。
    “可查明死因？”语晴问。
    “不曾细查，据她的丫鬟绿绦回禀，说是当时看到不少飞蛾扑到拓跋小主的脸上，她们恰巧又在湖边赏荷，拓跋小主和绿绦光顾着打飞蛾，最后不慎双双跌入水中，她们那位置本就偏僻，大声呼喊也无济于事，许久之后还好有路过一个会水的小太监，把她们主仆二人救上岸后，拓跋燕儿就已经溺毙池中了，但是那绿绦命挺硬的，还活着，也只剩半口气了，现在正接受宗人府的盘问呢。”
    “又是飞蛾，这皇宫里扑人的虫子可真多，”语晴眼神疑惑，不知其所想，又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春兰告退，小小问：“小姐可是想什么入神了？”
    “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有点乱，算了，她的死也与我无关，死了就死了吧。”
    “是呢，小姐现在还是多想想和咱们有关的罢，比如明天的殿选，皇上会赐小姐什么品阶？”
    “圣意难测，入不入选还两说儿呢。”
    “小姐现在还谦虚什么，这几日，秀女们死的死，亡的亡，上头也乐得看好戏，明日能不能凑齐八个还未可知呢。”
    “你言过其实了，八个还是有的，若没有，我把你也送进大殿凑数啊！”语晴促狭笑道。
    “小姐怎的还提这事”，小小羞恼道：“奴婢再没了那般心思，只想这辈子伺候小姐，一辈子和小姐不分开。”
    “那可不行，本小姐还想着给你指个好人家了呢，你怎么能和我在这深宫冷院过一辈子呢，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小小暗自感动，想着明日早起得梳妆打扮，便岔开话题：“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个大阵仗要打呢。”
    语晴叹道：“唉，今夜不知有多少人会失眠……”
    第二日一早，也就是隆闰六年八月初七，语晴卯时就被小小叫了起来洗漱上妆，小小悄声道：“小姐，昨日的晚膳果然有问题，春兰昨儿个回了小姐的情报后去用那晚膳，腹泻不止，现在都起不来床了。”
    “我就说那晚膳怎凭白的晚了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没安好心，现在查也没用了，先不去想别的了，全力应付眼前这一关吧。过会你去太医院请个医女或是见习大夫来给春兰诊治诊治，毕竟是替我挡了灾，吩咐她好生休养，这几日就不用干活了。”
    “是，”小小又道：“小姐今日脸上可要擦些精油？自汤小主送您这两瓶紫丁香的香薰，您可从未用过呢，今天是大日子，为中选考虑，还是抹上一些吧。”
    “咦？”语晴接过香薰，在手中把玩，自语道：“刈冰儿，小小，拓跋燕儿，幽兰苑，飞蛾扑‘脸’？”语晴灵光一闪，像是抓到了什么要紧的感觉，联系这一连串的事故，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手慌忙一甩，把整瓶精油丢得老远。
    “小姐怎么了？”
    “一定是这样！”语晴愈发肯定，“小小你快去，快去轩彤那里，就说我给她的那瓶紫丁香精油有问题，让她千万把那东西处理掉，今日殿选时万万不能用！”
    小小吓得浑身一哆嗦，急道：“难道汤小主也没安好心？”
    “哼，她岂止是没安好心，反而早早就想对我下手，我居然还拿她当姐妹看待，我真是瞎了眼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语晴喝道。
    “可是小姐还要上妆啊。”小小踌躇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化妆，仔细你没赶得上告诉轩彤，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小小遂不敢再言语，忙匆匆报信儿去了。
    语晴拳头紧握，竭力用手按下起伏的酥胸，冷声道：“汤远婷，我真是小瞧你了，差点着了你的道儿，看来那刈氏被赐死的一出戏也是你捣的鬼了，还有那拓跋燕儿，和你同住幽兰苑，定是你送她这样的精油了，我说怎么皇宫里飞蛾这么多，还专门扑脸，肯定是闻到脸上的特殊气味才飞过来的，什么香薰，我看是毒药还差不多。如此看来，绿绦那小丫鬟溺水的说辞也疑点重重了！”
    语晴也不敢耽误时辰，一边画眉一边思绪未平的想着，越想越气，气呼呼的把描眉的笔摔出老远，道：“可恨现在册封在即，我没时间对付你。哼，就算你今日能中选又如何，咱们来日方长！”
    语晴好不容易按捺住心绪，草草的弄好妆容，翘首以盼的等着小小回来，期盼道：“希望轩彤不要中招才好……细细想来这些事，许是汤氏自己的点子，也极有可能是背后有哪位娘娘在推动这件事，这么一看，绿绦那丫头很可能是哪位娘娘派到拓跋氏身边的细作，光汤远婷一个人想弄死那拓跋氏的，难度极大，肯定有谁在帮她，一定是这样。哼，这么说，我身边这个春兰丫头也很可疑了！不对，她分明吃了那份晚膳，啊……”
    语晴一窒，忖道：“若是春兰故意吃的那份晚膳亦或是她背后那位命令她吃，用腹泻一事以表示出对我忠心，这也很可能。”
    语晴越想越笃定：“这样时间上就说的通了，我分明傍晚就把那晚膳赏给她吃了，可她回了我拓跋氏之死一事之时还好好的，之后才吃的晚膳，这之间过了足足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足够做很多事情了！”语晴越想越可怕，越想越心惊，慨叹道：“这后宫的争斗，果是疏忽一点都不成！背后这位娘娘也实在是恐怖……”
    语晴胡思乱想许久，小小才回了来，语晴心急如焚，劈头就问：“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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