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散发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来来回回穿流而过的白大褂和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次来医院还是遇见王娜那次。
    他坐到病床前，看着满身插着导管，鼻子呼着氧气的徐开来，满脸的褶皱，皮肤黝黑，鬓角都有灰白发了，突然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想哭就哭出来”乔木搂着徐朗的肩膀，想给他一丝安慰。
    却发现这个男人硬朗倔强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为他做不了。
    “徐叔叔是突发性脑溢血，血压突然上升，导致脑内微血管破裂引起的脑部出血，现在血液直接的压迫脑组织，周围已经发生脑水肿”费明已经用最简单的话语解释着医学上的术语。
    “血压升高？不可能，我爸没有高血压，他还说自己的血糖低呢”徐朗显然不能接受现在这个状况，他爸怎么会突然血压升高，他一直身体硬朗，就是感冒发烧都是几年不见得一回。
    “徐朗，你别激动，脑溢血在中老年身上发生的几率很大，诱发的因素也很多，精神刺激，过度劳累或者不良的生活习惯，比如酗酒都可能诱发，现在是叔叔跌倒时，后脑勺直接着地，发现时已经昏迷”
    “费明，现在有什么办法？既然是脑中有血块，那就准备手术，取出来”乔木虽不是医生，可是这些基本的医疗知识他还是明白。
    “是，一般是这样，可是叔叔送来时间不及时，发现晚，脑血管破裂，现在我们做的只是维护生命，说句实话，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开刀已经晚了”费明艰难的说出最后几个字眼，徐朗的眼泪掉了下来，他大喊一声“爸”便扑到了他爸的身上，那个人却再也不能醒过来了，也不会再拿着扫帚警告他“不要那么倔，小心我抽你”。
    “爸，你起来，我是朗朗，我妈走了，现在你也要走吗？”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给我八百块钱生活费，再也不会把addidas当成街口35元的球鞋了，爸，你还说等我毕业了就让我给咱家盖栋乡村别墅，我图纸都快画好了，你赶快起来”徐朗摇着徐开来却没有任何反应，病房里，张子凡，于果还有费明无不动容，他们都是被世界善待的孩子，从不为金钱和生活烦心，并不能体会到这种贫苦人家相依为命的感觉，现在徐朗那一句句回忆，那一声声“爸”让在场都觉得疼痛酸楚。
    “朗朗，你别这样，你还有我，叔叔他需要安静”乔木从身后抱着徐朗，不让他扒拉下徐开来的氧气管，照现在情形这管子一拔那便是永隔，于果叫他们回来无非就是签字和最后的告别。
    “你们都出去，我想和我爸单独呆一会”徐朗擦了把眼泪，哽咽的低声说了一句，众人皆明白这句话，先后走了出去
    “Shit，都他妈什么事，于果你给我说清楚”刚走出病房，乔木就拽住于果的领子，张子凡赶紧拉开“孙乔木，你发什么疯，徐朗的遭遇我们都很难过，可也不能黑白不分，你放开”说着就拽着乔木的手，费明一看这打架的姿势
    “吵什么吵，人都躺那儿了，你们还嫌不够乱，要打架去外面，这是医院”小奶油费明一向好脾气，这还是头一次发火，大声呵斥。
    乔木和子凡松了手，互相不满意的看着对方，貌似深仇大恨
    “于果，你跟我来，把情况说清楚”于果眼神闪烁，虽然是他通知的乔木和徐朗，可是实际情况他是不清楚的，现在乔木阎王的本性暴露无遗，快要吃了他。
    “不用”
    “你在这待着，我和你说清楚”张子凡说完就气宇轩昂的走了出去，乔木和费明跟在后面，寻了医院一僻静处，距离病房也不远。
    张子凡掏出烟发了一根给乔木，费明是不抽烟的，他毕竟长他们几岁，乔木的心情他是能理解。
    “到底怎么回事？”乔木狠狠地吸了一口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张子凡看着远处的医院主楼，眼神黯淡，当初他们去徐朗家玩，徐开来都热情招待，炒的一手好菜，还和他们打麻将，这样平易近人的长辈他们都喜欢，现在却••••••，内心怎么能不唏嘘。乔木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和费明
    “我和果子被抓回来，他被他爸修理的遍体鳞伤，他妈也住院了，我就来医院看他，谁知道在急诊室遇到了徐朗家那个邻居赵伯，这才得知是孙叔叔脑溢血正在急救，我就赶忙找费明确定，联系你们”
    “费明，照现在情形，你就说句实话，到底能不能救？”乔木目光坚定地看着费明
    “无力回天”
    “请国外专家？”
    “乔木，你是明白的，我的导师欧阳教授在人体大脑这边的研究在中国都是泰斗级人物，你说呢？”乔木当然明白这医院和里面的医生，设备都是安阳市最高级别，在国内都是领先，平时排队挂号都是车水马龙，预约不上，费明既然能够说了这句话，就是已经安排了他的老师欧阳，这结论直接就是判了死刑。
    “年少丧母，现在又要失去父亲，徐朗，哎”
    “乔木，你好好安慰他，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道”张子凡拍拍乔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