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惊魂(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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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担惊受怕,又不得已的浑浑噩噩之中,亦淅煎熬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好在,这条路似乎还是有个终点的。
    这也未必是件好事。在途中,至少可以证明自己是安全的,还在喘气,没有性命之虞。一旦到了目的地,谁能保证面对的吉凶祸福啊?不过,这事本来也由不得他,该来的总会是要来的。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亦淅明白现在再怎么战战兢兢,也无法解决困境;索性冷静下来,摆出一副全然配合的态度。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使他在一路上少吃了很多苦头。
    失去了视觉,双脚也似没有根基般步履蹒跚地让人不耐地拽着,牵进了一间屋子。
    他没有说话,保持着安静;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沉默是最好的自我保护,说错一句话说不定便是杀身之祸。先前的慌张,到此刻已消磨殆尽。不是不怕,只是怕也没有用;那从心底涌上的不安,四处扩散悄悄腐蚀着神经。
    双手,被提起重新捆好,往上吊着。早已勒得生疼的腕口,痛感愈发明显。渐渐的,血液不流畅带来的麻涨,窜进心脉。
    这是要被动用私刑了吗?
    亦淅想着,身体不听使唤地开始紧绷。。。。。。。。皮肉之苦,恐怕再所难免。
    “嗖”!蒙眼的黑巾被人一手很粗鲁的扯掉了。
    耀眼的光芒,刺进眼球——扎人的疼。
    亦淅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避开了夺目的光亮;感觉眼眶里有水,流了出来。
    十秒钟过后,他尝试拨弄眼睑,适应屋中的光线——才慢慢环顾四周。
    屋子里很狭小,破旧;像是乡下农家用来存放杂物的“仓房”。东西挪出去了,看上去空荡些;墙角堆放着几个鼓胀的编织袋,里面是什么不得而知。
    土墙上的白灰,斑驳剥落,东一块西一块地凌乱分布着;在后现代主义艺术家的眼中,也许别具美感。看在方亦淅眼里,只觉得像是小时候见过的治疗风湿的膏药。
    屋顶垂下一条电线,挂着白炽灯泡,一点也不环保。可是光束刺眼,明晃晃的,是这屋子里唯一显示现代文明的物件,仅有的家用电器。
    自己的双手,就是被绳子吊在屋顶的横梁上。
    这般情景,让亦淅想起了,少年时代看过的那些抗战电影。里面那些被抓的英雄都是这种姿势,被小日本绑住受到严刑拷打的。
    很可惜,他有相同的待遇,没有相同视死如归的气迫。
    面前站着的三个人:那个登堂入室的年轻人,嘴边泛着笑,暧昧不明的端详着他,琢磨不出个所以来。另外两个人脸上,戴着儿童的卡通面具,杵在那里,自然是看不到表情的。
    方亦淅暗觉好笑:他才恢复视觉功能,那些人把脸反而蒙上了,怎么看都有些滑稽。那个年轻人不戴,大抵也是因为两个人打过照面了,没必要再费二遍事儿。
    年轻人还是冲他微笑,笑容里一种很玄的东西在流淌着,让亦淅觉得心神恍惚。
    “你们。。。。。想要什么?”
    亦淅动了动干涸的唇瓣,开门见山的问。这么长时间连惊带吓又没有喝一滴水,觉得喉咙里冒着青烟;声音,也哑了几分。
    年轻人动人的一笑,扬起的声调:“受人之托请你来,肯定有请你来的道理。。。。。。。”
    “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住你们的事。你们抓我来,为了要钱?还是要命?”
    亦淅有气无力的求证着,方才那一路颠沛把他折腾得很疲惫。
    年轻人似乎觉得亦淅的说法可笑得很,露出一副半是讥讽,半是阴冷的笑意,抵在亦淅的耳边,用既轻柔又很清晰的声线说道:“我们,要钱。花钱的人,要不要你的命,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听了他的话,亦淅的脸色变得煞白。
    “请。。。。。。你们别伤害我。如果为了钱,我可以给你们,把我全部的积蓄给你们也无所谓。你们做这种事,也不过是为了钱,搞出人命又会有什么好处。”
    亦淅微微颤抖着,说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能打动人心的建议。求财为目的人,一般来说不会愿意伤害人命,那也是逼自己走向绝路的傻事;除非,真是亡命之徒。
    而站在对面的这个人,不像。
    年轻人看着亦淅的脸,眼球叽哩咕噜地转着,看着就知道在打着小算盘。
    稍后,他满面堆笑,不阴不阳地说:“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呢。。。。。”
    “职业操守”?亦淅气得差一点翻白眼。
    做这种绑架勒索,杀人越货的勾当,还大谈职业操守?真是见了鬼了!如果这帮人那么遵守“职业道德”,自己的境况可真不妙了。想到这里,心又凉了半截儿。
    “不过,我会考虑你刚才说过的话。。。。。。。。”
    听似一句无足轻重的话,恰如黑暗当中的一点萤火,点亮了亦淅全部的求生希望。
    或许,还有转机?
    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见钱眼开;也许真的会了钱,放自己一条生路。毕竟,他们和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
    “为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相处融洽,我给你一个机会,加深你对我的了解,知道我的性格。。。。。。。。”
    年轻人意味深长地说着,那语气听上去很柔和,仿如在向新朋友做着自我介绍一样的礼貌、真切。
    但是,他眸子里闪烁的奸滑,幽暗的睫毛下掩映的冷酷,令亦淅寒毛直竖!
    他,不是个善类。嘴上说的,和手上要做的,绝对是两回事。
    很快,方亦淅的想法就得到了实打实的验证。
    年轻人转过身去,从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手里,拿过一根棍子:四棱四角,打磨过的。
    他在手中掂了一掂,若无其事地瞄着亦淅紧张又错乱的目光。
    “放心。。。。。。我不是一个暴力的人。。。。。。。。”
    听上去,这是在安慰人。与言语相反的是,话音未落,表情瞬间狰狞——抡起的棍子,夹着风毫不留情地砸向亦淅的一条手臂。。。。。。。
    “啊!”
    亦淅惨叫——强烈到崩开的痛感,迅速蔓延到神经末梢,毛孔里的冷汗立刻被挤了出来。
    他很清醒的意识到:手臂,脱臼了。很疼,很疼。。。。。。
    “你。。。。。。”
    亦淅痛苦地吐出一个字,强忍着巨痛,气呼呼地瞪着眼前的人。
    年轻人可毫不在意,打了人就像在锻炼身体一样的正常。他对亦淅的愤怒视而不见,淡然的说道:“这是你我增加了解的必然过程,不用那么在意。。。。。。。这样,接下来我们的谈话,会顺利的多。”
    说完,将棍子递给戴面具的人,冲他们使了一个眼色,道:“好好招呼他一下。别打他的脸。那么精致好看的脸,破相了太可惜了。。。。。。我出去一下。”
    那两个人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嘴里“嗯”了一声,向着亦淅逼过来。
    亦淅惶惶地紧盯着缓缓靠近的二人,知晓今日怕是在劫难逃。这荒山野地的,别说是人,连鬼影未必会有一个;喊救命都成了白费力气的事。
    他很怕,怕得直打哆嗦,却发不出声音。
    两个人,一手拎着一条棍子,整齐化一,训练有素地打他。。。。。。避开了保持站立的双腿和脸,攻击他的身体。
    亦淅觉得身体正在承受狂风暴雨,泥石俱下的席卷——头脑,无比的清醒,这身躯壳仿似顷刻间即要破碎了。那还算清明的直觉告诉他,打他的人并没有使出全力,单纯的就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否则,他真的会没命的。
    可是,这也让亦淅感到痛苦不堪。一棍接着一棍的轮翻袭击,五脏在体内好像要裂开,痛得渴望晕厥。。。。。对方,没有想让他晕过去的意思,似这般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终于,在他喷出一口鲜血。。。。。。胸部后侧方,传来刺入心肺的疼痛;面部扭曲变形,而呼吸也要停止的时候,他们住手了。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彼此会意不能再打下去了。
    “他肋骨好像断了,就到这里吧。。。。。。。”
    一个对另一个闷闷的说,里面没有一丝温度。
    那人默不作声,两个人心有灵犀地靠在门边,冷冷瞧着亦淅,一动不动。
    亦淅吐了血,口腔里迷漫着腥味。虽然不如他所想的昏过去,暂时也算得到了一点休息时间。
    没有办法忽略掉的,肋骨折断后带来的钻心入骨的疼痛,让全身皆被汗水浸透了。。。。。。再看看,守在门口的那两尊卡通版“门神”,亦淅怀疑眼下的自己,会不会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我,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他计算着:这个时间,罗修已经到家了,发现他不在。手机,钱包什么都落在家里,以他的聪明才智是不会不起疑的吧?他一定会找他,联系不上他,会更着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失踪呢?而这帮人,又会给罗修多久的时间,来救他呢?
    罗修,罗修。。。。。。。请你快点找到我。
    我们的新生活,才刚刚要拉开序幕。。。。。。我不会轻易放弃的。那是不惜粉身碎骨,才得来不易的幸福。
    方亦淅在心里,疯狂的呼唤着罗修。。。。。。
    然而,亦淅并不知道的是:一门之隔的外面,透过残败木门上方的小玻璃窗;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正峻冷望着他。。。。。。。深瞳如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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