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殊途不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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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王爷不久便要离开南疆了,不知叫在下出来是所为何事”,不落崖上徐妄一身宽大黑袍头缚赤色抹额,迎风而立,已然一副南疆大巫打扮。
既然他们之间话已说开,再藏掖着也是无益。
连策回身,见踏风而来黑衣束发的徐妄,感觉和以前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好像自以为是一把无名的剑,出鞘方知是名剑蒙尘,锋芒尽藏隐而不发,惊艳绝伦,心里莫名的就乱了一拍。
那天亲眼见徐妄肩头染血坠下山崖,他肝胆俱裂,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洞中听他道出不曾忘的十年前的约定,更是心惊,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人已交付真心,是他蒙住双眼而不自知。
连策话在口中转了几道弯,说出口的话依旧是不冷不热,“本王何时说过不久便要离开南疆”,连策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又道,“邪教一事还未解决,阁下在其中又牵扯颇深,难道不该……”
“解释吗……”,徐妄微微一笑打断道,“还是说王爷和冯教主一样,认为所谓的邪教不过是我居心叵测一手策划,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连策一噎,蹙眉欲开口反驳,却听徐妄紧接着道。
“王爷以为这南疆大巫的位子无人觊觎?或者以为在下刀枪不入,真无人能及?”,他笑意越深,眸子却越来越冷。
大概是重伤还未痊愈,徐妄的脸色有些发白,那双始终看不透的眸子,也显现出几分脆弱,连策忽然想起巴贺露出的落寞神情,他说,「……真正在意他生死的又有几人……」
他是南疆的大巫,不是刀枪不入的神人,他如果心无城府何以生存下去,世人恐怕不会在意他们眼中,一个处处算计他人的人的生死,可却从未有人了解他们究竟为何算计。
徐妄是为了什么算计呢……
他家园尽毁,失去至亲,被率兵攻打南疆的张陵将军所救,身处波云诡谲的皇城,又如何叫他不去算……
连策嘴角笑容苦涩,“邪教一事本王自会查明,倘若与你无关,本王不会在南疆多留”
十年前徐妄刺伤张陵将军离开皇城,是他相信了连宇的话,觉得徐妄接近自己不过是别有用心,以往种种皆是他欺骗于他。
落下山崖时,听冯教主轻描淡写的说起,十年前徐妄身负重伤差点命丧荒山之上,后来被他师父所救,连策如遭五雷击顶,心神动荡,才知道一切因果全由父皇而起,还有母妃……
既是徐妄亲口所说,无论母妃出于何种目的,终是他亏欠徐妄太多,那杀亲灭族之仇徐妄又如何能放下,他若还留在南疆岂不可笑。
而他是高阳王,他是南疆的大巫……
不会多留吗,这么急着离开,是不想再看自己一眼吗,徐妄心中冷笑,口中却说,“多谢王爷”,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连策拦住他,注意到了徐妄一直蜷在袖中的右手,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那天,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你……”,目光灼灼,如降落的星子,撼动人心。
徐妄的心突然叫这一句话击中,颤动不止。眼前浮现那天,连策猩红的双眼紧紧扼住他的脖子,说「徐妄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心就又沉了下去,犹如浸在冰冷的水中,右手手指也一阵一阵的疼起来,仿佛回到了连策暴怒之下折断他手指的那一天,他强笑着掩盖内心撕裂般的痛,说「那你杀了我好了……」
徐妄的心终归于平静,无波无澜,“在下谢王爷不杀之恩”,淡淡看了一眼连策,错身离开。
连策紧紧抓住徐妄的手臂拦下他,面色已有不耐,他说出那句话,并非想要徐妄一句敷衍之极的感谢。
可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看到徐妄对他淡漠如路人的神情,心就好像被刺了一下,隐隐作痛。
“王爷还想说什么”,徐妄巧妙的挣开连策的手,他气息已有些不稳,旧伤未愈方才又心神俱伤,实在是强弩之末了。
连策见徐妄背对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心中一寒,亦不说话,松开手任由徐妄离开不落崖。
徐妄脸色惨白,捂着胸/口猛的吐出一口血,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软软的靠在床头,手脚冰凉已经提不起半分力气。
冯吉虽才二十二,武功却是不俗,高手榜上排名前十,尤其是内力十分深厚,是江湖同辈侠客中翘楚,几乎无人能及。老教主死时他从蜀中回青教的路上遭遇伏击,下落不明,同时也让对方损失上千死士,可见武功高深。
山崖上冯吉落在徐妄身上的那一掌,看似随意却真真是用了七八成的内力,换做其他人早就性命不保了,后来纵使徐妄服下了南疆秘药,可心脉还是损害了些,强撑之下竟是越来越严重了。
床头铜铃忽然响起来,徐妄微微蹙眉,大巫的住处外人一般不能随意出入,若有要事可摇铃请示。
“进来”
而后,一位齐肩黑发眉目甚是清秀的男人,低头行礼跪在徐妄床前请示,“阿殊未能保护大巫,请求责罚”
“无事,长老很担心你”,徐妄摆手道,却见阿殊不见欣喜,脸色反倒更加难看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又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说无妨”
阿殊眼眶渐渐红了,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发抖,带着哭腔嗫嚅道,“大巫……阿殊,阿殊私自用毒蛇伤了冯教主,还将人带了回来,阿殊不想要伤他性命的”,说完又是重重一磕。
徐妄的目光一凝,冯吉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当初冯吉查出他与南疆的一些联系,让青山教弃徒林栋将信交由他手上时,已是一个警告,所以后来他才会放过了林栋。
冯吉这个人不能死在他手上,可他不去杀冯吉,冯吉却因冯冀云之死的误会,要杀他的。
“你……”
“阿古不好了!”,话未说完,从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打断了徐妄的话。
巴贺急急喘了一大口气,脸上十分的难看,“辛瓦那让人送来了一封信,他说……”
“说什么”,徐妄眼帘低垂,骤然抬起,深不见底,叫人心里发寒。
巴贺与阿殊互看一眼,眼里是满满的担忧,踌躇半晌,豁出去了般咬牙道,“他说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