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云深不知处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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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策脸色发白艰难的张了张嘴,连自己也没察觉声音哑的厉害,“你说什么,他、他身体里有蛊虫……”
    巴贺暗叫一声糟,长老那大嗓门一嚷嚷真是想不听见都难,不由急的一身汗,半天愣是没想出胡诌的由头来。他不擅长搪塞别人,顶多在阿怒那面前嘴皮子耍的利索,对面那人是实实在在的王爷,人家哪有那么好糊弄啊,就徐妄能行,可人已经昏了过去。
    这下真是天要亡他,只求长老那老头别再乱说了,保不齐徐妄醒来抽筋扒皮的不饶他,可天不遂人愿……
    长老完全无视巴贺挤眉弄眼的提示,痛心疾首的控诉起来,“是啊,老朽多次叮嘱那酒沾不得!他身体的蛊虫,是最受不得这种勾起情欲的东西,半点也不能沾的啊!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给他酒站出来!”说罢狠狠瞪了一眼巴贺,认定了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巴贺被长老这番慷慨激昂的话,震的一缕魂魄差点脱体而出直奔阴曹地府,半天说不出话来。
    连策听完长老的话,想起昨夜在后山,徐妄抱着一坛酒,一口一口灌着,眼里如浓的化不开的墨,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说,「一个旧人」
    又想起大婚的夜里,怄着一口气,借着几分醉意狠狠地灌徐妄几杯酒,第二日见他从外面回来,似一副整夜留宿花街柳巷的模样,脸色却不太好看,以为是他玩的过了才会如此……
    如今想来,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因为这蛊虫罢了。
    而他却……
    “如果王爷还不信阿、徐公子,我还是那句话,你和他之间终究还是有些误会没解开,有机会不妨摊开了说”,巴贺抱起地上人事不知的徐妄,留下这句话离去。
    连策猛的抬头,对上巴贺冷冷的目光,徐妄软软的靠在他怀里,脸上的潮红已然退去,眼下淡淡的青色显得脸越发的苍白,他想说点什么,巴贺却不等他抱着人走了。
    长老不明其中缘由,也不知巴贺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见连策神色有异,半边身子麻的连手都抬不起来,木木的坐着,心中不忍,手朝连策肩上一抚。
    连策觉得肩上一凉,那股麻劲迅速退去,竟能活动了,他扯出一个笑容谢道,“多谢长老了”
    长老拍了拍连策的肩,捋着花白的胡子叹气道,“那孩子挺不错的你好好待他”,说完也转身走了,只剩清脆的铃铛声回荡在偌大的祭祀大堂里。
    话说巴贺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就走了,其实心里如一面击打的大鼓,咚咚咚地跳的厉害,绷紧了脸止住打颤的小腿肚儿,才勉强将徐妄抱回房,心里想着假若徐妄醒来,知道自个儿像小娘子一样被一路抱回来的,可是要扒了他的皮,只好不甘不愿的叫阿怒那来照顾徐妄,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此时徐妄沉入了无尽的黑暗,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人又仿佛是清醒着的,困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听不见一丝声音。
    慢慢地一种类似虫子爬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抬起头看见空中浮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如两盏巨大的灯笼。
    “又是你啊”,徐妄无奈的笑道。
    那双灯笼般的眼睛,回应徐妄似的闪了闪,退开了些。
    这巨大的虫正是种在徐妄身体里的蛊虫,南疆情蛊之王。
    “情欲起则蛊发”,徐妄反复嚼着这几个字,嘴里有些发苦,觉得昨夜不该喝那酒的,自己万万不能做的就是贪杯之人。
    那时阿娘拿出情蛊给他看,告诉他,情蛊是世上最没意思的东西了,用来挽留不爱自己的人,将人留在身边永世不得离开,可若不是真心要来又有何用。
    他点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阿娘,若阿古长大,绝对不会用这个东西的。
    阿娘揉了揉他的脸,搂紧了他笑的很开心。
    “呵”,徐妄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可惜他不但用了,还炼出最厉害的情蛊种在身体里。
    情蛊王与寻常情蛊不同,寻常情蛊是控制爱慕之人,让对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一旦变心则毒发,死无葬身之地。
    而情蛊王是种在自己身上,只许一人心志坚定,此情不移,若对方无意则受反噬之苦,不得再沾染半分情欲。
    体内的情蛊在蠢蠢欲动。
    阿怒那坐在床边,犹豫再三,手终还是抚上了徐妄略显憔悴的脸,指尖细细描绘那人的眉眼。触及柔软的唇时,惊的收回手,兀自发起呆来。
    二十多年前,熙帝下令火烧南疆,火光滔天,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才灭,昔日秀丽的南疆化为一片焦土,子民死伤无数,而他们只能屈辱的臣服于高高在上的皇帝脚下。
    阿怒那的父母死在大火中,他也被困在火海里,当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以为自己要死在大火里时,一个裹着湿布的小小身影,将他拽入怀中一起冲出了火海。
    那个人就是阿古,未来的南疆大巫。
    阿怒那盖住颈侧狰狞的伤疤,他的颈子到左心以上的地方,仍是在那场大火里烧伤了,不过他永远不会忘是阿古救了他。
    床上的人拧紧了眉毛,呻/吟一声,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睫毛微抖悠悠醒转。
    徐妄失神的盯着房顶,半晌才记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转头便见阿怒那痴痴的望着他,想自己曾经大概也是个如此呆楞模样,心不禁软了几分。
    还未来的及开口,阿怒那说话了,“你,喜欢,那个,王爷吗”
    徐妄愕然,转而笑道回答,“是,只喜欢他一人”
    阿怒那心底一阵失落,想问那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觉得自己一个男人问太矫情,又生生憋了回去,急道,“可、可他……”
    徐妄拍拍阿怒那的手背,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道,然后长叹一口气,装作一脸悲苦模样,酸道,“谁说不是呢,在下可真是命苦”
    “若他,无意,你喜欢,他人,不要紧”,阿怒那认真道。
    徐妄幽幽的看着阿怒那,同样认真的回答他,“只此一人便是只此一人”,又道,“倘若要阿怒那你忘了我,你会如何”
    阿怒那闻言脸色变得惨白,紧紧攥着的拳头忍不住颤抖,垂下头看不清脸上表情,良久,他松开身侧的双手,再抬头时已是和平常无异。
    他表情沉静,看着徐妄答道,“我明白了”,霍然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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