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儿是跟着无衣的思绪走的，自然没有看到瑢阙呆坐在湖边的样子，她看到的是离开了湖边的无衣愈发的控制不住力量，每走一步，遍地寒冰。无衣的表情看上去也是痛苦的，眉间的一朵白梅透着一丝丝的血气。
    “莫不是真的敌不过。”无衣停下来摸了摸自己脚边的冰层。自己用法术变化的冰层，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化开什么时候才能化。可是若是此时往回走……无衣看了看不算远处的湖边，她实在不想让瑢阙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抬手摸了摸自己眉间的白梅，无衣心里不安的紧。原本纯白的梅花，如今的花瓣上竟透着丝丝的血色。看来果真是不能离开梅树的，若是还在梅边她应该还是能控制的住的。
    菟儿看着光着脚蹲在冰面上的无衣，突然觉得无衣特别的无助。她从来都被认为是强大的，是不可一世的，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一个深陷不可自拔的女子。无衣平息了良久才慢慢的将之前的冰层融化，之后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沉重。
    菟儿望着无衣的背影却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脸。画面一转便是另一个地方。无衣站在一个池塘边，望着池子里的荷花不知在想什么。
    “无衣，你怎么醒了？”瑢阙老远便看到无衣的身影了，早前去屋子里看她还在睡，怎么一会就醒了。
    “我上次看到荷花，估计都有五百年之久了。”池子里的荷花也并没有全开，只是露出了一两朵花骨朵，但是对无衣来说就已经够美了。
    “你素来不喜外出，又住的偏僻，自然是没看到了。”瑢阙看着荷花却没有无衣的那番心境。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是不喜外出？其实以前我也经常去人间游玩。”无衣依然伫立在池边，丝毫没有挪动过。只是这话一出，倒叫瑢阙有些讶异。自打他认识无衣以来一直都是无衣细细的听着亢离说着外面的事，还以为无衣从来都没有去过人间。“那时候的我，也跟亢离一样，觉得人间好玩。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事。只是后来看得多了，想的多了倒越发的喜欢清静了。”
    “我从来也没听你提过。”瑢阙始终都不曾再往前走一步，再往前一步便可跟无衣并肩而立，可是他还是选择站在无衣的身后。
    “年数太多了，我也确实记不清了，提了又能怎么样。”无衣缓缓坐在池边，将两只脚置于池水里，轻轻晃动着。“我说了，怕你觉得我年岁大。”她一边打趣一边嗤嗤的笑着。
    “你本就比我年岁大。”瑢阙看到无衣悠然放松的样子，原本总提着的心也终于是归了位。
    “那你可莫要嫌弃我啊。”无衣歪着脑袋瞄了一眼已经站至身边的瑢阙。面容是说不出的娇俏。原本的无衣，是美得清冽脱俗，眉眼都似冰雕雪刻，完全没有一丝的烟火之气，如今的无衣，看上去鲜活了不少，还多了一丝的融融暖意。
    瑢阙看着眼前的无衣，心底是轻松的。自从那日萤火之后，无衣一睡就是半月有余，一觉睡醒就已经入了夏。他还以为无衣会更不舒服，现在看来，倒是比那时候强多了。“亢离早前说要来看看你，估摸着应该要到了，我去找找。”之前无衣睡的久了点，他便通知了亢离，亢离说是要调查一下，然后就没了音讯，今天才刚刚说马上要过来。瑢阙怕他入了市便找不到他们，就想着自己去找。
    “嗯，去吧。”无衣转回头，望着池子里的荷花。“早些回来。”
    “好。”说完，便不见了瑢阙的身影。
    自打瑢阙的身影没了，池面上便一寸寸的结着冰。速度之快连无衣都没有任何办法停下来。眼看着就将那荷花也连着一起冻住了，无衣的眼里写满了哀伤。“终究还是敌不过。”无衣紧紧拽住长袍的袖口。
    池水结的冰，连着无衣的脚一起冻在里面。脚边还有几条原本在嬉闹的鲤鱼，连着它们整个池水都毫无生气。
    菟儿看得出，无衣很难过，但是她没想到，无衣伤心到哭了。就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在不经意间她也已经觉得无衣是强大的，感觉泪水跟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直到无衣真正的流下泪，她才反应过来，她也没有真正平等的去看待无衣。
    “若是敌不过，那便毁了吧。”无衣的声音，又回到了那时候的清冽。她的泪滴入冰面，将整个池水溶解，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几条鲤鱼也还是活蹦乱跳的，池中的荷花，绽放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