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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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稍晚些时候便回了盟中,尽欢原本是晨起便随着雀儿到的灵隐寺,进来老夫人身子不太好,尽欢和雀儿都为她诊了脉,老人家还是那愁丝郁结的毛病,身子懒怠不喜动弹,吃了些药也是好一阵坏一阵。两位圣手都无法,旁人更是不用说了。尊上便打算请些高僧诵经祈福,原本打算谴景涟舟的,无奈火器坊近了年关忙的不可开交,尽欢便接了这差事,这才有了梅园一见。想来雀儿他们一行人驾了马车,怕是总要晚膳时分才回得来。原也想与他们一同的,但未免避嫌,还是自己先回了。
自从昨夜裴熠辰生事之后,尊上倒是再也不允尽欢一人出入了。冷眼瞧着尊上稍信得过的也不过是雀儿和景涟舟。冷霜华和丁羽翎虽说是小辈中的佼佼,但与尽欢并无深交心思也自然不如两位楼主周到。景涟舟性子虽说沉稳手段利落,但却从入盟时便是尊上心腹,向来唯尊上之命是从,在他看顾之时尽欢若是这般与自己厮混,怕是早就。。。。。。所以论起这楼中众人,自己能将尽欢放了心交于看顾的还是雀儿。许是因着自己的关系,雀儿对尽欢总是礼敬有佳。加之皆为医者,雀儿司毒的手段虽利落出色,但比起这位修罗圣手总是差些火候。如大婚那日所言,尽欢倒是不吝赐教的,前次两人一同被兄长拔蛊,后又有联手止了剑悠的铜雀深,两人的默契倒是越发好了。
将手中一瓮的玉碟龙游梅瓣和瓷瓶里数枝月影梅一并给了他,如何洒水,如何摆放,细细嘱咐了命他送到月先生房中才捧了几支含了花苞的几个弹指落在了祖母院外。轻扣了门扉,青墨来开的门,见到自己手里捧得梅花便眉开眼笑的接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方开门让自己进了。站在玄关取了斗篷下来,青墨用掸子扫了扫风毛上的雪,自己的发上倒是没有的,已然大成的七绝劲催的周身暖意灼灼,雪花未待近身便化了,原也碰不到身上。本想进去,却被青墨一眼瞪了回来。青墨端了一碗红枣茶来,热热的饮了,她才肯放自己进了暖阁。
祖母上了年纪,膳食向来是雀儿和尽欢拟了药膳吃的,听雀儿说近些天午膳后虽有小憩,却也总睡不够似的时常打盹。神智也是时而清明时而糊涂,尽欢常来施针诊脉,祖母比初时有了些起色,但到底已近耄耋,有些事也不可强求。
放轻了脚步进了内室,祖母还是那身水墨青花的外裳配织锦的袄子,一手支在榻上小几打着盹,一旁的檀香香炉燃了一半,枣泥山药糕和桂花枸杞八宝甜汤都剩了些,手中握了一卷书摇摇欲坠。不动声色的一旁待着,见那书突的一脱手,连忙两指夹了拿在手中。见祖母还是睡得香甜,便索性坐在一旁看起了那卷书。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这卷般若心经纸页已然泛黄,想是有些年头了,翻页处色深些,背面用线缝了多次,也重新换了封面,应是日日捧着诵读所致。
但那日与逐尘大师谈起之时,却说起祖母年纪尚轻时,却是并不信佛的。
当日尽欢奏起那首忆故人之时祖母脸上的清泪,便明白了七八分。
能让祖母这般念着忆着的故人,便是只有那含冤致死的萧重黎了。
念及此处,抬了头,细细打量面前的老人。
尊上从未对自己讲过祖父祖母的事,幼时倒是听师父说起些。云澄仙子宁琦蕾与晓月双剑萧启岚神仙眷侣的传奇,携手创了血煞千魂行侠仗义的故事,故事里的祖父祖母总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倒是不像真人了。而今,瞧着祖母废了的一边眼睛和银白的头发,方能明白当年之事给了她怎样的痛彻心扉。
大婚那日她的一句问话,便让尊上怔愣当场。萧重黎的死,恐怕是这母子多年隔阂的根本源头。
以往或许不明白,但花二爷一事之后,在得知萧重黎是尊上手刃之后,看透了生父的自己尚且心中寒凉,更何况两人生母。兄弟相残,即使是再坚韧的母亲,怕也是受不住的吧。所以这些年祖母避而不见,听而不闻,都只是因着她这颗死了一半的慈母之心,每日每夜被丧子之痛煎熬折磨着,不得安宁。
猛地想起,当年之事,祖母她,到底知晓多少?
她可知是尊上手刃了亲弟,她可知,萧重黎是蒙了奇冤?她可知,当年展白萧三家死守的那乱了天下的秘密?
罢了,便是知晓又如何?何必在她老人家的伤上撒盐呢?
正出着神,祖母一个激灵睁了眼,连忙俯身上前握了她手,想是梦魇了。还不待说话,祖母的眼睛缓缓在自己脸上聚了清明,似惊似喜的喃喃
“炎儿?是我的炎儿回来瞧我了么?”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想起花二爷青莲雪一役唤出的那一句重黎,许是自己当真是与那去世了二十几年的叔父像的很,所以便是亲近之人也会屡屡认错。
可见祖母这般神色,如何说得出一句不是呢?
“母亲,是我。”
眼瞧着祖母瞪大了眼睛落了泪,紧抓着自己的手不肯放了。起先还是劝得住的,可到了后来祖母便哭的越发厉害了。眼泪湿了一大片衣襟,看得人心疼。
“炎儿,我的炎儿啊,母亲对不住你,对不住月池,更对不住你们父亲的嘱托啊!”
“母亲,您莫要如此,当心身子啊。”
见祖母哭的越发厉害,自己也着了急,想要点了她睡穴却又怕会害祖母走岔了气,可若是容她这般哭闹下去,必然会伤了身子,那这些日子的调理全都白费了。转转眼珠猛地想到,板了脸说着
“母亲,您若再这般哭下去,孩儿便要走了。”
果然这句好用些,祖母果然愣了愣渐渐止了话语,只是眼泪还是滴滴答答的不停,拿了帕子擦了又擦,想着老人家怕是平日里也是忍着的,今日将自己认错才会这般哭出声来。
“母亲,您瞧,我为您寻了些绿色的梅花,这时节里唯有它开得最好,您瞧瞧可还喜欢么?”
祖母转头瞧着自己拿进来插进瓶里的绿梅,好一会儿才缓缓笑起来,
“你这孩子,就会哄我,这绿梅明明是你媳妇喜欢的,你不捧了去讨她开心,跑来我这儿做什么?罢了,知道你们自小要好。墨儿,墨儿。”
“诶!老夫人要什么?”
青墨疾步走来,愣了愣瞧着祖母脸上泪痕未干,又见自己跪伏在祖母身边手被她紧紧握着,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才答应着。
“去,去请月池小姐过来,莫说少爷在这儿啊,就说我找她画花样子,莫要说漏了。”
青墨愣了愣,看看自己,又看了看老夫人。眼底微微湿了,强忍了泪意,挤出一个浅浅的笑。
“老夫人,怕是不成了。外头有人来找二少爷呢,似是有急事,耽搁不得的。”
“诶?”
眼看着祖母的脸色颓败下去,连忙略作揖
“母亲,我得了空便来瞧您,您莫要再哭了,若是哭坏了眼睛,如何瞧得见孩儿呢?”
祖母这才又笑了出来,伸手摸着自己头发,再三叮嘱了一定再来才放了自己出了外阁。
“墨儿,外头有人找我?”
“尊上遣了人来的,应是急事,孙少爷快去吧。”
青墨脸色微凉,想是还因为自己招了祖母哭生着气呢。扯了扯她袖子
“好姐姐,莫气了。气大伤身啊,我也不是有意招了祖母哭的,看在我这些年这么安分的面儿上,姐姐饶了我这回吧,替我好好劝劝祖母可好?”
青墨见自己耍赖,扯了她自己袖子啐了一口。
“呸!谁是你好姐姐,成日里就知道胡闹,老夫人刚见好,你就来招她。以后老夫人醒着你才准来,再也不放你进去了。”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我再也不敢了。”
连忙作揖陪了不是,接了斗篷匆匆出了门。尊上找到此处,因着怕扰了祖母所以并未遣了暗卫来报,那必是急事了。匆匆入了议事厅,竟是未见其他人,只景涟舟和尊上坐着。一时瞧不出什么,只是往常,尊上从不独招了自己入议事厅。施了礼,也回了景涟舟躬身施的礼数。见尊上只垂眸撇着茶沫,越发不能坐了,只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涟舟,拿给他看看。”
“是。青龙楼主请过目。”
景涟舟从一旁暗卫手中递了一把弯刀上来,正是黑曜铁骑老四的那把弯刀。
接了细细打量,刀刃绿光莹莹,淬了毒的,见血封喉。刀刃却多了几处缺口,应是被丁羽翎的鬼斩砍出来的。唯有那把唐刀才能砍出这般的细长深痕。对着光细细瞧着,刀刃旁侧却有一处浅浅凹陷,指尖细细捋过,是一处豌豆大小的凹痕。眉间一皱,翻了把手去看,果然,握柄尾处也有一处一样大小的凹痕。
原来如此。
怒意突的冲了上来,堵得胸口一阵气闷。
“可瞧出来了?”
尊上抬眼问着,解了自己一瞬的怒意。
“是。属下愚钝,但也瞧出这弯刀是险些伤了月先生那把。刀侧握柄各有一处凹陷,应是被小七星指打出来的,这便可解释为何那刀会突然改了方向续了力冲向离得那般远的月先生。”
“还有什么?”
沉了沉气息,语气缓缓
“看凹陷大小和深浅,动手那人便是捻了一颗盘中煮熟的豌豆打出的。一颗控了方向,一颗续了力道。这般指力拿捏,着实是高手。”
尊上听完,饮了口茶
“依你看,那日宴饮可有人有这般本事?”
“黑曜铁骑里的十四人功夫兵器皆已入了我千魂引的玄策阁归档,并未有这般擅长小七星指的铁骑。何况这小七星指原本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拈花指和棋圣的摇光指演化而来,最后的传人李贺之后便再无人修习。四十几载未显江湖。黑曜铁骑武功兵器皆是上一辈传来,得此机缘习得小七星指的怕是难些。但便是再难,此事也于那位小王爷脱不了干系。”
话音刚落,尊上端茶的手轻轻一顿。虎目微微眯起,似在思量什么。半晌才幽幽的说道
“你们两个,给本座牢牢盯着裴熠辰的一举一动,本座倒要看看,他谷王要在我千魂引翻出怎样的花样来。”
“属下领命。”
呵,这些,有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