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镜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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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信仰,琴声随河流淌。
“谢谢你,镜无。”
这么多年的陪伴,这么多年的无怨无悔,只有一句谢谢。
弹奏琴音的男子拥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绝世容颜。他的右边脸上刻着血色红莲,在苏格拉底海岸,这样的男子露出漫不经心的笑颜。
“安暖的重生,是你千年的代价,我不怕你们失散,我只怕你们重逢时我不在你身边。”
远方的天际逐渐变暗,巨大的漩涡从天而降。镜无看着漩涡中心,他知道那里有一双默默注视他的眼。
“千年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却不能像如今这般。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被这命运束缚千年。我不恨人鱼族,我也不恨神女,我只是难过,今后的千年,我将一去不返。”
镜无说这些话时,百里神色不变。漩涡中心的男子终于失去耐心,他踏出一步,缩地成尺。
“镜无。”
男子的不耐全部表现在脸上。百里和镜无也无惊容,他们太了解眼前这看似冰冷的男子。
镜无朝百里示意,百里无奈地摇头,镜无只得倾身说道:“见过神子。”
“镜无,该回去了。”
镜无也知不能改变他即将回到苏格拉底深海海之殿的事实,所以临行前他要求与百里单独相处。
“百里千月,还记得那年深冬,你来到深海,只是想拯救苏格拉底海岸,可是人鱼皇族根本不信你,只有神女相信你,于是你住进神樱山。”
镜无伸手一拨琴弦,琴声传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叹。
“你要永远记住,你是苏格拉底的先知,你是高于人鱼皇族的信仰。有你,苏格拉底深海安详宁静,无你,苏格拉底深海生灵涂炭。”
百里额头的蓝色神樱花青光流转,他笑,“如今,神女是千年静止的雕像,苏格拉底海岸只有你能让河水千年流淌。你在不在我身边我并不介意,我只是介意你的琴音,或许,你都不将弹奏了。”
镜无到底还是跟神子回了苏格拉底海岸深海海之殿。他将在海之殿禁锢千年。
“镜无,”神子将一跟白色的头发缠绕在镜无苍白的指尖上,他说,“从此,这便是你的家。所谓的禁锢,是我们两个人相伴,从此,你不能弹奏。”
镜无有片刻的失神,指尖的白发已经化作灵气进入到血液里,或许,百里说得没错,他已经不能弹奏。千年的信仰,救赎的琴音在苏格拉底海岸已是最后的一曲。
神子站起身来打算离开,镜无突然开口,“其实,百里叫我用琴音救安暖时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百里是自神女沉睡后,整个苏格拉底海岸灵力最强大的先知,他为我的命理卜算,我的结局,便是禁锢在苏格拉底。”
神子还是毅然离开,镜无没有说的是,安暖重生之日,便是他魂飞魄散之时,他最后的结局是死在苏格拉底。
命运中,最难以承受的他都承受了,这千年的寂寞,无碍。
不言的忧伤,无知真实荒唐。
这是安暖离开的第一个百年,百里用灵力恢复了坍塌的神樱山,奇怪的是,人鱼族依旧不敢踏足这里。百里并不在乎。
百年来,他都一个人呆在神樱山,他额头的神樱花颜色逐渐变浅,他的碧色长发颜色却越来越深。
“先知。”
突如其来的访客让百里一愣,他邀来者进入了他新修建的冰船上。船身剔透玲珑,高贵迷离,巨大的神樱树傲立船头,别具一格,不时飘落下来的神樱花瓣受百里灵气的浸染竟也偏蓝。
百里将酒杯蒸满由神樱花炼制的酒,香气弥漫,拜访者却没有饮用的打算。
“百里,镜无的结果到底是什么。”百里将杯中的酒饮尽,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头白发的尊贵男子,不无遗憾地说,“他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为何不自己卜算,君以,你身为苏格拉底海岸尊贵的神子,不必在乎一个曾经背叛你们预神族的人。”
苏格拉底海岸灵力最圣洁的一族便是预神族,而神子君以和琴之预言师钟离镜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预神族自上古时代传承下来,唯一的训诫便是,不能为神樱山上的人弹奏。而今琴之预言师镜无公然违背族规,毫不避讳地在苏格拉底海岸为神樱山上的先知弹奏,实实在在地打了预神族的耳光。身为最高执权人的君以也只得将他禁锢,让他不能弹奏。
“你明知道的,我不能为任何一个族人卜算。”百里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君以,杯中呈现出一番景象,“他不告诉你,是说明他不想你知道,他最后的结果,其实是死在苏格拉底,而他最好的结局便是死于你的怀里。”
君以回到海之殿时,镜无恰好拿出了琴,他指尖轻轻地摩擦着琴弦,并没有弹奏的打算。一百年来,君以似乎快要忘记镜无是琴之预言师。
君以将百里赠于他的青箫放在镜无的桌前便离开。镜无知道他的到来,只是他给予君以最好的回击方式便是无视。
第一个百年都过来了,其它的也无所惧。
“转眼便是九百九十九年,”君以和镜无对坐于海之殿殿魄内下棋,耳边是浅声吟唱的海水之心,苏格拉底最纯净的水。镜无的身体已经泛起苍白,他变得更加妖冶。脸上的血色红莲也越来越盛。
“君以,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安暖便可以回来了。”
他似乎很累了,只是拿棋子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大汗淋漓。君以起身抱起他,朝神樱山飞去。镜无用手勾住君以的脖颈,言中带笑,“安暖回来后,记得将碧琴和青箫都赠与她。神樱山世代都不会接受预神族人的请愿。”言外之意就是要君以不要白费心机了。
镜无对于他今日的结局早有预感,他陪伴了千年,等待了前面,也孤独了千年。
“君以,安暖的灵魂意境愈加饱满,如果百里以正确的方法让她重生,那么,苏格拉底便可以避开纷乱。”镜无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君以身影降落在神樱山巅。
最后的话还来不及说完,镜无的瞳孔就紧闭了。君以第一次有了严重的失落感。
神樱花飞落,镜无身体消散,留在君以怀里的只是他虚弱的魂魄。君以想起了百里的话,立刻带镜无回苏格拉底海岸深处。
但是镜无再也没有挣开眼睛。
后来,君以在深海海水之心内放入了镜无的魂魄。或许他永不苏醒,只愿他永不消散。
同一时刻,安暖的灵魂逐渐进入佳境,百里将她的灵魂唤出,投入到苏格拉底海岸深处。
“一切自出生便是被选择,安暖,我只希望,无论怎样你都不要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安暖重生了,借以新的躯体重生了。她将重新体会悲欢离合,族人冷暖。
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只有君以和百里自己清楚心中的缺憾到底是为何。
死亡和幸福对他们来说都是遥不可及,可是如今镜无却离去,镜无是身不由己,他们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