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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繁华浮生祭。
吾此生执此一诺,愿君长安。
放眼洪荒,也挑不出几个能够与北辰碧衡相提并论的生灵。可惜呀,情之一字害人不浅,无情反被多情累,落得那般下场。
北辰碧衡此人,注定太上忘情,永世尊贵。
许多年后,他再度踏上这片土地,望着朝代更迭、战火硝烟,眸眼微合,拂袖以观天下纷扰。
原来,过了那么多年!
旧人不在,青山长存。昆仑巍巍,屹立入云,直指九霄河汉间。此去经年,江山沧桑不可堪望。
立于高台上的倾城之人,任由三昧真火舔舐四周,那微荡的衣袖间不染尘灰,淡漠的眼神沉静无风,看着鹿台崩塌,一朝灭亡。
“别来无恙,鸿钧。看来汝心愿得偿,可喜可贺。”男子一出口便让人觉得碎玉断弦,清粹纯灵。
“北辰碧衡?”
天际,乌云层层叠叠拢聚,电光雷鸣掺杂其中,翻滚间,陡然划出银白的形体。“唔,原来是乾坤大劫。没想到,竟是以紫霄神雷为首道雷罚,天道当真容不下吾,手笔不凡。”男子长身玉立,忽而出现在万山之祖昆仑山巅,广袖长袍激荡抖动,仰头看,苍穹酝酿着不下于开天之际的恐怖雷劫。此劫但凡沾上一点,都是魂死道消,不得轮回。
贵极必尊,一旦魂灵归位,便不畏天地轮回,逍遥世外。
北辰碧衡自那以后,踪迹全无。
千百万年的光景倏忽而过,花开花谢几度会元,眨眼高楼起,转瞬华堂败,忘川之边,三生石旁,一本生死无人阅。九星再成一线,天地风云变幻,是为天灾,或为人祸?
北辰碧衡垂头,翻过一页,稍稍顿了会。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玉白指尖摩擦划过这行字,半晌重新抬头观望星象,静穆无声,仪姿是不曾褪色的气度与风华。
天之大劫,神祇从沉睡中苏醒,正邪光暗,自在人心。人间之乱,方拉开战事序幕,胜,拨乱反正,败,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局面。
东有扶桑,西连日隅。天佑奉灵,遗泽万世。
楚清歌盯着墓碑上的文字,恍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本来就该知道的,奉灵国的文字,不知不觉间眼泪在脸庞留下不规则的痕迹。“清歌,你怎么了。哎,真不知道那时候的人怎么想的,墓中什么都没有,这鸟画符的文字谁看的懂呢?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别哭了,我不念叨行吗,要是家里那些老妖怪知道,还不剥了我。”
“别乱想了,墓主人生平不详,又是一等一的葬制,陪葬品如此珍贵,没一件是后天宝器,也不知道有什么蛾子,早些出去为妙。”老者开口道。
周星轮转,九星移位,配合着墓中的八卦阵,风雨大作,破开时空旋流,灵气紊乱,竟不知发生什么事。
盘古开天,鸿钧立道,罗睺退于魔界,祖龙身死,盘凤陨灭,麒麟不复,传道万年,圣人现,人族方兴。妖族站与天庭,神界开,中有准圣与人婚,有族支立国,唤为奉灵。经百年后,奉灵王云浩与女娲后人结姻,娶凡女为妻,两女同时诞下一名男婴。
一子乃天生极阳之身,蕴一缕纯粹极阴之源。一子紫气护身,气运不下于圣人,周星逆转,乃诡命之相,衔玉而生。
那日,昆仑山崩,不周塌陷,天降罪于世,是为毁灭邪灵。
那日,水寒翎写入族谱,成为奉灵的大皇子,举国同庆。而那凡女之子得天赐之名,唤为北辰碧衡,父离弃,母抱婴入昆仑,交由昆仑山圣抚养,自此远离红尘俗事纷扰。北辰碧衡腕上一对玄清镯,绛皓分明,赤龙回环,仅是唯一留给世人的凭证。
昆仑山圣曾言,此物非大贵大尊之人不择,他人肖想之,必是遭其反噬。这六合八荒,像北辰碧衡命格贵极之人,尚不足五指之数。
多年后,北辰碧衡入世,掀起旷世棋局。
北辰碧衡一生七情不具、六欲不生,所修的大道三千无他法,葬情灭欲罢了。诞生之际,昆仑山崩,不周塌陷,只是撞上了水寒翎诞生之时的奇景,并上他落地时的紫气万丈、周星逆转,堪堪遮掩了过去。
韶华贱,锦瑟弦弦动情思,朱庭满园芳,梧桐清铎伴夜尽。流年不归旧时光,一丝一弦薄情待,寸思寸灰。
年少那一抹惊艳的时光,在岁月的磨蚀下变的卑微如尘,然后渐渐遗忘。那些恋恋情事,桃花色渐染千里,终是凝冰成霜,祭奠逝去的繁华。
北辰碧衡坐在巨大的桃花树下。绯红如霞的铺展一片,落花纷纷,飞舞打旋飘荡四方。衣着一袭墨玉黑金编织而成的华服,广袖宽袍,并未束冠笄簪,青丝拖于地,挺拔如松,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几人,并没有一丝惊讶。
“久违了。”为首的男子颔首问候。
北辰碧衡并没有理会他,开口道:“昆仑,万山之魄并至清之灵;幽冥,九幽之魂;取七情之泪,合上七情六欲不存之人心尖血,九炼而成道珠,自可除魔卫道。此等物事下落,往东走,自有人解答。”
棋盘中,一片乱子,竟成掎角之势。北辰碧衡向来没什么神色的脸上似乎一瞬间冰消雪融,面具破碎开来,一双藏星蕴海的凤眸流丽璀璨,泛起波澜。没想到,千算万算,竟不知道反被人将了一军。
神骨仙胎,命中极尊极贵,生来无魂无魄,不生情欲,他当真乃此中翘楚。没想到年年打雁今而被雁啄了眼,天道既然敢明目张胆地算计自己,不计较后果,怕是连它都降不住。北辰碧衡拂袖,将棋盘上的乱棋放回钵内,捻子再下。时候未到,操之过急未免会行差步错,何况,那人,尚未可视为一大劲敌,反正未寻到天灵地宝之前,暂且看着吧!
世道晦暗不明,何时渡人往。
北辰碧衡头一次对自己的运道感到无奈。若是寻常,并不会如同而今这样出一趟门便看到阴晦死气如此的浓重,魔鬼横行,人伦崩坏,所有的往着毁灭的边缘前进,难怪前几日那些人的表情那么惊愕,原来天地间的灵气驳杂不清到这种地步,根本不利于修行,像自己园中浓厚粘稠的灵气确实罕见。北辰碧衡观望了前来围堵扑杀的妖魔鬼怪,不出意外的垂涎,只是,这几个突然跑出来的修真者又怎么回事?
这面皮,倒是颇让人误解的。北辰碧衡很少会有像这几日的神色变幻,大有撕破面具的延展可能。
一抹湛清灵光闪过,刹那间化为飞灰,泯灭无痕。北辰碧衡把手垂下,施施然迈步离开,根本不放在心上。
北辰碧衡素来不是一张美人颜闻世,而是修道之途上无尽白骨、噬魂夺魄为名。想当然,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想当然,太过小看的话,阴沟里也能翻船。尤其是北辰碧衡,这个无论修为、风骨、气韵还是皮相皆为绝世无双之人,手指开合间便可搅乱天道轮回,惹不得;另说,周身紫气、无上功德聚灵成龙,这天下尚未有几人与之并肩而行,真真是的敬而远之,轻易得罪不得。
在这世上,不是你想的就可以达成的,碧衡,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哪里会懂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辛酸。
可惜,吾最不喜他人欺瞒,即使明目张胆的的背叛,也好过养了一条毒蛇,糊里糊涂,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北辰碧衡冷冷说道,下一刻身子便软了下来,失去了意识。
看看,人心就是这样,这一刻还跟你巧笑倩兮,下一那便翻脸无情,贪婪、邪恶、淫欲,人,无一不具,这些下等的东西,何必在乎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虽是不理世事,却也非是无知匹夫,阁下大才,不敢恭维。明明是虎落平阳,半分没阶下囚的视觉,磊磊落落,风霁雪晴。
岁月静好待君老。
北辰碧衡微微一怔,宽大的袖袍划过优美的弧线,凤眼陡然间荡开一片涟漪,跌落一地的星辰,掐着那人的素白玉手松开禁锢,往后退了几步,失了往时的姿仪,遁了去。
怎生的情思,明知不可为,非得飞蛾扑火不成。明明,本不该这样的。
北辰碧衡不曾知道,这几乎成了那人的心魔,执着入骨,险些导致走火入魔。他生来远离红尘,最初的颜色在懵懂暧昧中扼杀,本就没有刻骨的执念,通透尘事,骨子里所不能更改的。
亦如他也不知道,亘古长存的血誓。愿君长安,不改初衷。
那些明艳流光,那些喑哑长年,那些不朽韶华,还有那些寂寂情事,浮现眼前,随着穿心一剑再无痕迹。湮散天地间的浮光,赐予天地最后的希冀,化去浩天大劫。
谁寄锦书来,问君何归?
少年于那人大喜之时,现身瞻礼。那日他失了心尖血,强行炼化道珠,舍了周身气运功德扭转乾坤,最后,不知所踪。未料到,弃了筋骨血肉再造道体,已非故人,无比淡漠。
他,终究还是那个他,做不到谁的他,从不属于谁。
忘了吧!
浮生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