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帝王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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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叶孤城离开,花满楼笑笑,“皇上,时辰不早了,龙体重要,还请早些休息。花某告辞。”白衣宽袖,被微风卷起,他身上披着的衣袍松了松,花满楼忙拢了拢,对朱翊钧作了一揖,离开。
朱翊钧盯着他不语,见他步伐比之白日稍显缓慢,便知他是眼睛不便,心中微微发涩,走上前去。在他见到花满楼的那日他便察觉到花满楼身上有着某种违和,直到今晚影卫将花满楼的生平事迹事无巨细一一报告上来才知那种淡淡的违和感在哪儿。花满楼的眼睛。
白日所见的花满楼清雅脱俗,一双眸子琉璃似的,眉间动静之间灵动尽显,他实在不太相信花满楼的眼睛是看不见的。那双让他失神的眼眸一片空洞。这个认知让他不喜,在寝殿躺着,久久无法入睡,走出来散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花满楼住的偏殿。想着此刻时辰已晚,花满楼应已宿下,就要离开,这时他却见到花满楼着单衣出来,在凉亭站立着。他的面前是半轮残月,幽幽月光盈下,镀在他眉眼之间,竟平添几分寂寞。花满楼白衣墨发,那单薄的身影就这样留在了他眼中。
只是下一刻却有人打破了这种宁静。那人还是一身白衣胜雪,身姿巍然如仙,轻飘飘落在花满楼面前,一把将花满楼拥入怀里。那人身量看来分明是一俊英男子,竟对花满楼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好似他们二人是眷侣般。
眷侣?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回神就见那人将花满楼锁在怀里,肆意轻薄。心头不知为何十分愤怒,只想将那男子杀了。念头刚起,他就见那男子朝他的方向淡淡投来一瞥,他立时僵在原地。
不仅是因为那一眼的冰冷和睥睨天下之强势气势,更是因为在那人侧脸时他看清了他的模样,叶孤城!
他和一年前一点都没变。眉眼冷峻,气质如身负雪山冰冷而沉稳,那双眼比之一年前还要冷酷。
在认识陆小凤之前他对江湖人只有一个认知,无知的莽夫。之后结识陆小凤,被他那种肆意潇洒所吸引,两人遂成为朋友。他从陆小凤那里听到很多不同的精彩绝伦的故事和人物,他意识到江湖人其实活得比谁都满足。于是他知道了很多人,剑法超绝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偷盗技术一流的盗王之王,花中君子超凡脱俗的花家七童花满楼……一个个惊艳绝世,无不令人向往。
可是在紫禁之巅那一晚,他见识到了叶孤城真正的实力,那叶孤城要杀他时,眼波深沉带着令人胆颤的杀意。那一眼他永远也忘不了,太过可怕,叶孤城没有杀他,他却觉得自己已经离死不远。
所以,他颁布圣旨将叶孤城驱逐出京城,只是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杀了他,引来江湖群英共愤,他便得不偿失了。
可是在看到他对花满楼那熟练的动作和氛围,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乘胜将白云城覆灭。
叶孤城就不该出现在京城!
负手跟在花满楼前面,朱翊钧看着头顶的残月,“花满楼,你方才为何不跟那人一起走?”叶孤城武功高绝,在他面前带走花满楼轻而易举,他却没那么做,因为花满楼自愿留下。他想知道花满楼为何会留下。
花满楼侧头对上他,“因为时机未到,花某还不能离开。”
呵,时机未到。帝王面带苦涩,牵牵嘴角,花满楼会到皇宫,来到他身边,不过是他强制的圣旨,他是天子,天子之命无人敢违抗。他又能期待花满楼给他一个怎样的回答?
“你……若是没有那道圣旨,你会不会……”后面的话说因心中浮现的答案无法开口。朱翊钧抿紧唇,等着他的回答。
花满楼脚步一顿,映月盈上眼眸,他摇了摇头。皇宫和江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从未来过皇宫,或许以前曾经来过,但是他应是不喜皇宫的氛围的,这里太冷清,连空气都是冷的。
只是,他能感觉到这人很寂寞,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深沉孤寂,这个人虽身处至尊之位,他并不快乐。
想了想,花满楼开口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皇上你已是一个仁德的帝王,又何须以强权要求别人?”
朱翊钧在问出那个问题时便已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对花满楼的态度如此在乎,若换了其他人,他定不会关心他们有任何不满。但是花满楼的下一个句话却让他愣了愣,仁德的君王?他在他眼中是这样的么?
“朕……唯有这样做。”他身边的人对他的恶意永远大于善意,他无法用善意让每一个人对他心悦诚服,但是强势的权利却可以做到。这种感觉会上瘾,一旦沾染便不想放手。所以他唯有用强权。
可是对花满楼,他不想用权势。
花满楼默然。
小径幽幽,偶有几朵张扬的小花探出头来,脆弱的叶子轻轻晃动。花满楼避开那些花朵,向朱翊钧的方向靠近了些,朱翊钧可以闻到他身上清雅香气,微微侧头便可将花满楼温润侧颜尽收眼底,心头不禁有些意乱情迷。
“花满楼,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一切。”只要他能给。
花满楼微讶,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要他留下却是不可能。
“皇上还请别为难花某。”
情不自禁的言语,朱翊钧还未回神便已脱口而出,有些尴尬,却忍不住期待。正想着花满楼会如何回应,那句委婉的拒绝让他怒火顿起。沉着脸,大跨一步走到花满楼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敢抗旨?”
手腕的力道很大,紧得发疼,花满楼直对他的眼睛,“皇上,花某方才说过,你是仁君,不会以强权压人的。”
不会?“呵,你进宫不就是被我压迫的吗?”
花满楼摇头,“你是迫不得已。”
朱翊钧愣住,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做的事情是迫不得已,他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一年前的几位皇兄暗地觊觎他的皇位,让他差点就魂归黄泉。那之后他知道,他必须防每一个人,特别时那些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他的兄弟。所以他派人去监视朱翊临,甚至为以防万一,还将朱翊临的软肋花满楼召进宫做人质。如此卑劣之事,他以往从未做过,还是对着自己的亲兄弟。
他本以为他内心的煎熬无人可知,也无人理解。可偏偏被花满楼一语道破,这人啊……真是如传闻般玲珑心思,无人可比。松开他的手,朱翊钧径直离开。
他说,“花满楼,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留下的。”
花满楼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