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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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到头来帝王寡义,曾有诺只在年少(上)【朕知樊卿好意,如若不然,凭你方才闯宫之举、辱朕之言,足以戮连九族】
解决掉彭越这个心腹大患之后,刘邦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刘季叔年迈体衰却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从前脱困平城时,季叔之身已有衰败的迹象,后逢讨伐英布乱,为流矢所中,病得十分厉害,一度不欲见人,于是终日躺在皇宫之中,托言养伤,并诏令守门武士不得让群臣入内请见。
朝堂大事几乎都交由吕雉母子把控,庙堂局势暗潮翻涌。
周勃、灌婴这等近臣屡次入宫都被拒之殿外,且遭刘邦隔着殿门呵斥了一顿,其他大臣便再也不不敢紧凑着上前触龙威了。
如此过了十多天,刘邦的几个心腹商量了一番决定找来樊哙。
“左将军乃陛下亲随,忠诚无以复加,我等实是有要事相托!”周昌发完言,便朝樊哙恭敬地行了一个拱手礼。
叔孙通点头表示附和,“将军虽为皇后娘娘之妹婿,可朝堂事要,唯君可托矣!”
听着这两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樊哙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有义无反顾须得哙为之,君但可直言相告,无须虚礼若此。”
樊哙的性情素来耿直冲动,且刚正不屈,周昌于是决定直言相告,
“如今陛下病沉居深,不问朝政,朝堂大事自当有太子殿下总/理一二,重臣辅弼为上。纵然太子资浅,中殿染/指却是不妥甚耳!”
周昌不可谓不忠诚刘季叔了,这般言论若是落入吕雉耳中,只怕就算他能活无数次都不够让吕雉千刀万剐的。
樊哙确实冲动,却也是能分清好歹之人,听到周昌能说出如此大公之言,顿时就有些激动了,“非但如此。我家那个婆娘亦不自持,非得要跟着皇后娘娘搞事情,于此我也很是无奈啊。”
说着,樊哙叹了口气,然后他身边的几个大臣也都跟着叹气。
“牝鸡司晨终究不是正道!”叔孙通摇了摇头。
沉寂半晌,樊哙负手转身,“诸公大义,却也是被俗事牵绊之人。我与陛下从来感情深厚,又有连襟之亲,此番事大,我去为好!”
于是也不等其他大臣应话,转身便出了酒肆朝宫门奔去。
而叔孙通及周昌等人则是肃穆神色,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给樊哙行了一个大礼。
“将军!将军!”为首的交戟士兵皱着眉,很是为难,“陛下有言,此际不接见任何外臣!”
樊哙怒目瞪着士兵拽着自己铁腕的手,“我乃陛下妹婿,干连自然非同一般,尔等焉敢相阻?”
“王命不可违!”士兵一拥而上,围住了他,莫敢不尽责,却也没胆真的伤了樊哙一分半毫。
樊哙侧身,声气旋即矮了几分,“你等只管放我进去便是,至于后果如何,自有我一力承担,与你等无关。”
交戟的士兵彼此望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见士兵还是不欲放自己进去,樊哙大喝一声:“滚开!”
接着他大步流星地往里面冲,那些养在深宫的小兵又岂是他的对手。
樊哙甫一站定长乐宫殿前,便一把推开宫门,直接闯了进去。
拐过大厅,绕到耳室便看到刘邦正枕着籍孺的胳臂,侧身斜躺在床上嬉闹,霎时只觉悲戚万分。
“昔时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陛下病甚,大臣震恐,却不见臣等以计事,而独与一宦者绝乎?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
刘邦本来被突然闯入的樊哙惊着了,但听完他声泪俱下的谏言,到底起了悔意,于是笑着从床上坐起。
“你说的有道理,是朕懈怠了。”望了一眼满脸怨怼的籍孺,刘邦眨了眨眼,“你下去吧!朕有事与舞阳侯商议。”
籍孺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虚扶了一礼,讪讪退下。
经过樊哙身侧时,他忍不住投去怨毒的眼光。
“好了,朕也喝退籍孺,你不必再板着脸。”
樊哙抬手擦了擦脸,“臣、臣实在是痛心陛下体虚尚不自爱。百年之业当须您守护,何敢懈怠半刻须臾!”
刘邦苦笑着起身,“朕只是偶为之,哪里就严重到你所说的地步了!”
樊哙见刘邦折腾了好几下,都是挣扎着难以起身,于是摇着头,伸手上前扶了他一把。
“你倒是一吐为快了。朕到底是一国之君,人前人后你还是得给朕留点面子嘛!”就着樊哙的掺扶,刘季叔起身套上罩衣。
而听完季叔的话,樊哙冷笑一声,“陛下倒是喜欢听爽利话,臣不善言,也不欲言!”
刘季叔勾了勾唇,抹了一把脸,嗔道:“你个老东西!”
深深几个呼吸之后,季叔唤来宫娥准备了些许吃食酒浆,便问樊哙,“说吧,这次来又有甚么紧要之事!”
见刘邦未有要在自己闯宫之事上大做文章的迹象,樊哙欣慰非常,好在季叔还是信任自己的。
“陛下倒是来躲清闲了。现在前朝一团糟,您也不管不问!”
“前朝能有什么事嘛!内事有周昌陈平他们,现在又已经解决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封侯,武事无举,何患之有?”
樊哙被刘季叔气笑了:“陛下不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乎?”
刘邦侧脸瞪了他一眼,有些赌气道,“朕之江山,业已四海合一,一派欣荣。朕难道不该趁着还能动弹,好好享受一番耶?”
樊哙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鼻哼一声,“臣来找您是有正事,陛下可愿一听?”
“讲。”刘邦将热好的酒水倒满曷碗,扬手一饮而尽。
“皇后娘娘与臣妻插手政事实在不妥,陛下也该有所表示吧?”
“你要朕如何表示?”刘季叔挑眉反问道。
樊哙咬了咬牙,“陛下!这是您的江山!”
看着樊哙被憋得通红的脸再配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刘邦于是心情好了不少,“朕都不急,你急个甚?”
“陛下啊!”
“行了!你所说的朕心头有数。”
“陛—”
“你怎的还没完没了!”刘邦横了横眉,“朕既然说了心头有数,你便无需多言。”
樊哙挫败地垂头,心想看来是刘邦嫌自己管得太宽了。
而见樊哙无精打采的模状,刘邦给他满上酒,“朕知樊卿好意,如若不然,凭你方才闯宫之举、辱朕之言,足以戮连九族。”
“那陛下又何以要纵容后宫干政若此?”
“将来大位注定是盈儿的,皇后干政也是迟早的事,你等如今多顺意他们娘儿俩,今后日子也好过一些。”
樊哙难以置信地望着刘季叔,“陛下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刘邦叹了叹气,“朕累了,这大半生得来的江山迟早要留给后人。吕雉那婆娘脾气是差了一些,可治国手段不至太逊,有她辅助太子,朕很放心。”
“可后宫干政到底不是正道啊,陛下!”
“就算她干政,也不过数年而矣,将来大政还是在刘姓子孙手里。”
樊哙却是再也劝不动了,大局已定,多说也是无益。
“那臣告退了。”
“去吧。”言毕,季叔背对着殿门一动不动,微微眯了眯眼。
自樊哙见过刘邦之后,刘邦病情开始恶化,吕雉特地发了皇榜,遍寻名医为他治病。
这日,吕雉寻来了良医郑张为刘邦医治,刘邦便向郑张询问自己的病情。
郑张望闻问切了一番后,对刘季叔拱手道:“陛下之病可得愈。”
季叔向来不爱饮用汤药,深信人命天定,因而听了郑张的应答后非但不悦,还叱骂郑张,
“朕以布衣之身,提三尺剑而取天下,此非天命乎?此命既在天,虽扁鹊何益!”
说完,也不听吕雉等人的劝言,执意终止治疗,并赐给郑张五十斤黄金,令之离去。
见刘邦弃疗之意坚定,吕雉便也不再相劝,屏退左右后,她问起了后事。
“待陛下百岁后,萧相国即死,谁人可代之?”
刘邦想了想,侧脸淡淡回吕雉道:“曹参可。”
吕雉想到曹参是齐王刘肥的家宰,凭生膈应,于是讪讪一笑,又问:“除了曹参,以陛下看来,可还有其他合适之人耶?”
还有谁合适?季叔细细一想,便答:“王陵可。然陵少戆,陈平可助之;陈平智有余,然实难独任;周勃重厚少文,安刘氏者却是非勃不可,可令之为太尉。”吕雉欲再问,刘邦于是连连摆手,制止她:“此后,亦非你所能知之事矣。”季叔这弦外之音便是暗指她也是无法活那么久的。
“陛下之意,妾明矣!”吕雉行了一礼,便带着自己宫里的宫娥离开了长乐宫。
待她离去,刘季叔这才舒了一口气,喃喃道:“这女人。”
作者闲话:
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真是忙疯了,所以断更了。如果能起早,白天下午还有一两章更新,先奉上一小章,如有语句不通或者措辞不当错漏之处,之后再修,敬请见谅。晚安,诸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