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步芳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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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香谷在江湖上名气最大的,也是最为人熟知的,莫过于他们家出产的花毒。
至于门派的确切位置,从来也没人晓得过,至多也就是知道个大概方位。
我们这些人中,除了南宫墨,还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人,更别提一睹他们尉迟谷主的芳容了。
就连南宫墨,也是在有一年的灵溪大会上,福大命大,碰巧偶然遇到了他。
据他说,尉迟大美人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他的花毒,也不是因为他的谷主当的好,而是因为他的美貌。
个子很高,额头生得窄窄的,高鼻梁,尖下巴,脸孔很小。
天生一头乌黑亮丽的墨色长发,又不喜欢绾头发。
就那么每天披了一头的软缎子,到处逛来逛去。
可是性格过于低调,过于内向,跟他的外貌又完全不相符。
所以,除了每年的灵溪大会,一般轻易也不会出来露面。
即便是在灵溪大会上,也是酷爱搞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风衣、风帽、面具、薄纱之类,都是他最喜爱的几样道具。
百般包装的目的,不外乎都是为了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真实面目。
所以,一般也很难有人能够遇到他。
即使是遇到了,也难免因为不熟悉,而错失了看到他美貌的良机。
听说,尉迟大美人大概比南宫墨还要高上半个头。
我看了看南宫墨,又在心中大概比划了一下。
这就是比八尺还要高了,这样高,身材比例一定生得很好。
(注:古代的一尺=23。5厘米,八尺=23。5*8=188cm)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南宫墨说的,跟我想象的,好像不是同一个尉迟嘉人。
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三哥提起过。
但是我见识过宗震中的“花间游”,所以,我想象的尉迟嘉人,应该是一个眼神犀利,铁石心肠,天塌下来都不为所动的活冰山。
我看了一眼千羽,恶作剧的心理再次作祟。
“千羽,人家万香谷,怎么的也算是你们五行宫的半个同行吧,难道你旧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吗?”
千羽昨儿晚上跟我打赌的气还没消,半吼着对我道:“人家当然没有来过了,谁要来这里啊,又晒又有臭婆娘,烦死了!还是我们五行宫里清静凉快些!”
看着他乖乖钻进了我下的套里,我也不甘示弱的跟他演戏道:“既然你们五行宫里这也好,那也好,那你干脆就呆在你们宫主身边,不要出来到处瞎逛好了,做甚么非要缠上我们!甚么都不晓得还好意思在这里理直气壮的吼,真不明白你是跟来做甚么的。你倒是说说,这一路上,你除了会围在逸尘哥哥的身边打转,你还会做甚么啊?若是甚么事情都有逸尘哥哥和南宫公子在考虑打点,有你在我们的身边,岂不是更加累赘,更加拖后腿吗,还不如没有呢”
那死人妖翻了个白眼,双手一叉腰,扯开嗓子道:“薛慕滼,你可不要欺负人家没有带帮手来!”
“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你天天这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样子,我就是要欺负你,怎么样啊!”
南宫墨递了个眼色给逸尘,逸尘回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手上用力,从千羽的身后,把他拉开了一步道:“都少说两句。”
千羽还想说些甚么,却被逸尘恫吓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乖乖的闭上了嘴。
南宫墨拍着我的肩膀道:“刚刚还没有讲完尉迟大美人的故事呢,你们几个到底还想不想听了?”
小禅率先蹦过来,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抱着我的腰道:“想听想听,南宫哥哥你快讲吧,不然一会进了谷发现甚么都不晓得,可就被动了!”
宗震也跟在她后面帮腔道;“就是就是,南宫公子你继续,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还算了解一些,你只管说,咱们只管记,回头可别真的因为不知道而犯错误就不值得了!”
于是,南宫墨就这样巧妙的,用了一个大家都会帮他圆场的计谋。
顺利的叫千羽闭上了嘴,我也可以继续安安静静的,听我想听的故事了。
小禅曾经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这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就是南宫墨。
我也承认,他一直对我都是很包容的,也很宠着我。
可是只要一想到逸尘,我就总是会有一种,想要的东西没有到手的遗憾。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哪一个才是我真正喜欢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都没有走进我的心里,我都不喜欢。
还是,只是因为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心理上才有了一种依恋的感觉。
或许,这不是真正的喜欢。
这只是一种,因为寂寞和无助,而被我自己无限放大了的情感,并不真实。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端州府都可以算做是万香谷的地盘。
端州府位于岭南中部,为百越族聚居地,夏长冬短,终年不见霜雪。
南部横亘了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大山。
当中隐着的那一座山谷,就是万香谷。
气候宜人,漫山花开,灿若云霞,常年花香不断。
依山成势,形成花海,所以又被人称为“高山清凉花海”。
据说,尉迟大美人的手中,握有一种非常厉害的花毒,叫做“万花飘香”。
与空气隔绝的时候,性质极稳定,天气愈冷香气就会传播的愈远。
非液体,非固体,也并非粉末,而是无色无形。
等你闻到了“万花飘香”,很快就可以见到阎王爷长甚么样子。
据说这东西在人的体内蔓延极快,一呼一吸之间,就是阴阳两隔。
头痛,兴奋,面色苍白,脉缓,体温下降,呼吸不规律之后,人就没得救了。
从中毒到死亡,全程绝不会超过一分钟,所以,是想救也救不了。
这地方原先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小山谷,叫百花谷。
遍地生着药草,每一种都会散发出诱惑而致命的香气。
大美人不晓得是甚么时候,瞧上了这里,心血一来潮就把门派搬了来。
自从“万花飘香”发明出来之后,他一开心,干脆就改名叫万香谷。
设有一谷主,二楼主,三堂主,四坛主,以及旗下的七十二门。
我觉得他的门派设定很有创意,我不妨将来也来借鉴一下。
千山万水都走过了,现如今站在谷口前,我又有些犹豫了。
逸尘我是不想再去找他商量了,别话还没有说出口,又要和死人妖吵起来。
耽搁时间不说,还解决不了问题。
与其闹了一场,仍是免不了要搬南宫墨来救场,我就不如直接找他商量好了。
反正他总是一直为我出谋划策的,不会呆在离我太远的地方,用着也很方便。
南宫墨小声的问我道:“娘子,怎么不走了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找大美人要解药的吗?进了山谷就能找到大美人,你就可以亲自问他要解药了,还愣在这里做甚么?”
我拉着他转了个位置,利用他的身高隔开对面千羽的视线。
“南宫公子,咱们有这么多人,还有千羽这个不明身份的累赘,大家难道要一起进去吗?你说,要不要留一拨人在外面等?这里毕竟是万香谷的地盘,万一解药还没有要到,尉迟嘉人就翻脸不认人了,可怎么办?难不成大家要一起死在里面吗?”
南宫墨也难得严肃了一次:“万香谷的地盘不是只有谷内这一处,你敢保证从咱们一脚踏进端州府的地界,尉迟大美人就不晓得咱们的行踪,就不晓得咱们已经走到甚么位置了?虽然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究竟有没有用处,现在还暂时不好界定。其实留一拨人在这里做接应,也未必会有用处,只能算是给你自己心理上的一个安慰。这样吧,为了表示我对娘子你的尊重,留谁在这里,你说了算。”
我望着他左耳上银色的梅花耳钉,笑了笑道:“难得你南宫公子通情达理一次。不过我再警告你一遍,第一,我不是你娘子,你别乱给我扣帽子,第二,你取笑我就取笑我吧,可千万注意别被千羽听到了。要知道,你可是答应帮我把他赶走的,我可不想他带着我的真实身份离开,若是那样,就真的要杀人灭口了。”
“我明白,这样的小事,还需要娘子你来操心吗。说吧,你想让谁留在这里?”
“我想,只有我和宗震两个人进去。因为不管要不要的到解药,他都必须留在我的身边,那样也可以为你们在外面的人减轻负担。这事情一直都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你们就没必要跟着趟这趟浑水了。这一趟进谷,危险性还是蛮大的。我是说万一有情况的话。”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进万香谷!”
“没关系的,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尉迟嘉人他就算是不给我解药,最多也就是逼问我秘笈的下落,反正这东西本来就是没有的,他若是不相信,就杀掉我好了。我走到现在,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我也不怕死了。”
想了想又道:“其实有许多时候,怕也没有用,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我只能控制好我自己,别人的事,我也掌握不了。”
南宫墨蜷起一根手指,放在口中咬了一下道:“假如我告诉你秘笈找到了,你还会想要继续活下去,好好练武功为你哥哥报仇吗?”
“找到了?!你找到的吗?甚么时候找到的?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娘子,你不要这么激动嘛,假如,我只是说假如。”
“到底是真的找到了,还是只是假设啊,这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好吧,你不要老是吊起我的胃口,又当头给我一棒!”
“总之,这事情不能听你的,留几个人在谷外等,没问题,我同意。可是留谁不留谁,由我说了算,这事情没得商量。”
“可是,这本来就是我和宗震自己的事情啊,你们,特别是你,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我去涉险啊!哎,哎,南宫公子,你听我说啊……”
“没有可是,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
“哎,你这人,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最后,经过南宫墨的筛选,千羽留在谷外,莫涯和小禅负责看守。
谷口处是类似于一线天的,极其狭窄逼仄的关口,约有百十来米。
两旁石壁夹峙,只可容一人擦着石壁穿行而过,南宫墨在前逸尘断后。
我边走边用手摸着石壁上的凹痕,这些痕迹瞧着像是山崖断层,实则是由经年累月的流水冲蚀所形成的。这事三哥给我讲过。
石壁高昂耸立,人行其中,蓝天仅存一线。
我抬头仰望了一会天道:“不晓得前头的路会不会宽敞些?”
宗震的好处就在于,向来不会冷我的场。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接口道:“四小姐你放心,前头断不会如此的了。”
逸尘默不做声,仍是冷着一张脸。
微微侧转了一下头,甚是冷淡地瞥了宗震一眼。
他俩本来就性情不合,这一瞥不打紧,宗震立马火冒三丈吼道:“小白脸瞧甚么瞧,我们家四小姐问话呢,不服你来说!”
我的心里乱的很,委实怕他俩在这个我无暇他顾的节骨眼上,再吵起来。
忙回头安抚他道:“好了好了,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宗震气呼呼地道:“小白脸,摆甚么架子,这里冷的厉害,天光也散淡的很,谁不想快些走过去。”
我想了想道:“既如此……”
“你既然也晓得天光散淡的很,还吵甚么吵,快些走过去不就得了。”
逸尘在我二人之间冷不丁横插了一句,我有些无法接话。
回头瞧了他一眼,他连瞧也不瞧我,只冷冷地望着宗震道:“这里叫阴阳壁,若非子、午,不见日、月,天光自然散淡。你没见西崖的石壁坦露,寸草不生,东崖杂草茂盛,生机盎然。”
这一路上逸尘一直是沉默不语,这一回难得主动开口,我便抓准时机继续问他道:“逸尘哥哥,你是如何晓得的?”
“听别人说过的。”
宗震尚未消火:“听别人说的?怕是你自己瞎编的说不下去了吧。”
……
只要宗震和逸尘开吵,南宫墨就是死了也不会插嘴,我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逸尘不接茬,宗震自己讨了个没趣,索性闭上嘴专心走路。
快出谷时的一段路,逐渐开阔,石壁上冲蚀轻微,略有不平。
一束束的天光穿过山崖的夹缝直射下来,映着石壁上斑驳的痕迹,如壁画似崖刻,形如飞禽走兽,树木花草,甚或云霞波涛。
我望着那天光,静静地想:“不知尉迟大美人又会是个甚么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