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我这样的废人干嘛？”顾田宇反问道。即便落魄至此，他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是要打入福田区势力内部。
    “因为你让他栽了跟头。郝孝文从来不吃亏，又好面子。”薛智元话里有话。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拖累你们。”顾田宇厌恶他居高临下的语气。
    “哈，我从来没怕过被谁拖累，还没人有这个本事。”薛智元暗示，现在他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自己，只有他才能保他安全。
    “我没想过会被送进医院，我以为会被直接扔在街头。”顾田宇在为自己的投诚做铺垫，但这句话却是他真实的想法。
    “你觉得福田区是个帮派争斗、随意暴尸的地方？”薛智元眯起眼睛，看来这个人显然不了解脚下的这片区域——觉得这里丝毫没有法律可言么？还是在他心里，认定了他们这帮人就是这么没人性呢？
    “是…在我打算来江津前，听人这么说过。”
    “哦？你以前在哪里生活？为什么会想来江津？”
    顾田宇想了一下，由于咖啡因的药剂没有完全散去，他要好好回想一下白杨安排的剧本。
    “禺山市，大学没考上，家里又没钱。听人说江津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在福田区，只要敢拼，就能赚钱。”
    “抱着这样想法来到福田区闯荡的人不少，不过你听到的是四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确实是这样，只要胆子大，敢扛事，没有赚不到的钱。不过现在不同了，大家都得靠门路。”
    “你很缺钱吗？”薛智元倒是很好奇，顾田宇做事的出发点。
    “我只是想赚钱。即便像我这样失败的人，也想过上富裕的生活。”
    “可以。我看你还算是个做事干脆利索的人，既然你和张星认识，以后就跟着他放贷款吧，乐府酒吧就不必回去了。你不是说想赚钱吗？放高利贷，在福田区是最赚钱的营生。”
    “好，只要能赚钱。”
    为了赚钱，连郝孝文都敢算计啊？最后落到如此地步，该说他是傻还是愣呢？薛智元看着顾田宇笑了一下，转身将桌子上的那盒枫糖乳酪提到他面前。
    “饿吗？”薛智元看他有些虚弱的支持不住的样子。
    顾田宇没说话，微微地低了低头。
    “你知不知道，你和一个人很像。”薛智元看到一个连饿都不愿意承认的人，真是倔强啊。
    “谁？”他会和哪个黑帮份子相像？
    “丁川。只不过，你没他聪明，却比他更狠心一点吧。你们都是不甘心混混沌沌过一辈子，即便是危险的路途，认定了就要走下去，只要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薛智元认识的丁川就是这样一个人。他22岁的时候，丁川18岁，那时候的丁川只是一个街头混混。有一次丁川在薛智元的地盘上和人发生争执，被一群人围在墙角，如果不是他解围，丁川大概会被揍死吧。
    “你有没有至今难忘的人？我刚才听你昏迷的时候，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不止一次。”薛智元的语气里有些玩味感。
    “谁？！”顾田宇立刻抬起了头，难倒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薛智元起疑吗？
    “何玉洁。她是你女朋友？干嘛不带来江津？”这样的傻蛋会有喜欢的人么？
    “我配不上她，她家里也不同意，像我这样的渣子，怎么配喜欢她。”关于何玉洁，他编不出故事，也说不出违心的话。
    “哦，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如果有机会带到江津，大家倒是可以见见面。不过没关系，说不准你在江津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薛智元只有一句毫无诚意又极其现实的安慰。
    “借您吉言，我也希望如此。”
    在别人看来，认识薛智元这样的风云人物真是荣幸之至，不过他才不会让阿洁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况且他和何玉洁已经分开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工作会危及到她。
    “你先好好休息吧，你的事我会安排，至于郝孝文，你跟着我，他不敢动你。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只知道一点就好——对我们来说，福田区，就是天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薛智元转身看向窗外，不远处就是出海口。
    天堂吗？
    他窗外有云海漂浮在深暗的天空。他也很想去那样的地方。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他从小盼望的理想之国，是福田区势力消失的江津。
    顾田宇强撑着身体，其实他的体力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但是费了这么多周折，他精心计划，又差点丢掉自己性命，好不容易才有和薛智元面对面谈话的机会，绝对不能浪费一秒。
    薛智元，我会好好跟着你，不断接近你，帮你做更多的事，帮你打下更大的江山。直到搜集足够能举证你危害社会治安的罪证，为了被你枪杀的警员报仇，也为了自己能早点实现光明正大生活在江津的愿望。总有一天，我要亲手逮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