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澄是我打趴下的，胳膊也是我掰折的，他压了手印的质押借据，是我拿到的。你要报仇的人在这里。”
    在场的所有人齐齐看向那人，黑色的短袖T恤，一只手抓住郝孝文，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拳头。像是自然卷一样半长头发，垂在眼睛两侧，也因为这样，看不清那双眼睛里是什么情绪。
    “顾田宇你在干什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白杨在重案组的监控控制室里，震惊到嘴都合不上。他完全搞不懂顾田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认为他是发疯了。
    薛智元此刻很诧异，临阵逃脱的人，他见过不少，能敢做敢认的人，已经是稀有罕见。这个突然闯入这场纷争的人，心里是做了什么打算？
    “你是想耍我吗？谁让你顶包？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要割腕这种事，谁会想顶包？我干的事，我就认。不然为我顶包的人，就是星哥。”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其实他并不是为了引起两派的纷争，而使用什么苦肉计。割腕啊，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但是事情确实是他做的，郝孝文非要报仇，薛智元怎么会让张星受伤？张星又怎么会不把他供出来？迟早要暴露的事，不如他先一步承认，或许能挽回失策的一步棋。
    薛智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低沉，突然跳出的这个人，倒是给了他和张星一个台阶下。如此一来，两方的剑拔弩张倒是有了缓和的余地。他紧紧盯着对峙的两人，他不认为郝孝文真的敢做出见血的事，也不觉得顾田宇会甘愿任郝孝文处置。
    但是一切判断都太迟了，只见这个年轻人劈手抢过郝孝文手里的刀，朝着左手的手腕筋骨处切了下去！
    “不！”张星喊了一声。一把推开郝孝文，扶住被血液飞溅衣服的顾田宇。
    “郝孝文你不要太过分！”丁川拔出枪指上了他的脑袋。
    顾田宇向后踉跄了一下，他很想强撑着站稳，这样倒下去，真是太丢脸了。可刚才那一下拉的太深了，除了割裂的巨大疼痛，深重的无力感，他的脸已经开始疼得抽搐。他能听到白杨的声音在耳膜处不断重复，却无法听清他说了什么。
    坐在控制室的白杨，从现场混乱的人声叫喊中，判断出顾田宇很可能已经出事了。但他看不到现场的情况，无法给予任何援助，一阵寒意袭上他的心头。
    “丁川，打电话，联系医院。”
    薛智元压抑着心中即将爆发的怒火，郝孝文的做法已经要突破他的忍耐底线——在他的地盘，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人。这已经不仅仅是挑衅，而是对他的无视和宣战。
    “孝文，合同给你。人，我得带去医院了。你的人，也该带去医院看看伤势。要不要一起？”
    薛智元示意张星和丁川带人先走。自己还是沉住了气，现在不能翻脸！这不是翻脸的时候。这笔账，他会算的，但不是现在。
    张星扛住顾田宇，一言不发，直接走向门外。紧随其后的丁川拿出了手机，但怎么拨号都是信号干扰的提示。
    “奇怪！怎么拨不出去？居然没信号？”丁川有些着急。
    “你那破烂手机，能不能早点扔了！关键时刻误事！”张星把顾田宇扶上了车，顾田宇的胳膊流满了血，他的双手也沾了通红。
    “算了，直接去红会医院吧！也只有那里能处理这种情况了。”丁川跳上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飞一样地从兰埔街行驶出去。
    顾田宇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必须告诉白杨，自己的位置，得有人来接应他。
    “去哪里…他刚才说去哪里…”顾田宇轻轻碰了碰张星，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红会医院啊，笨蛋，当然去包扎！”张星有些焦灼，就算给郝孝文下套的主意是顾田宇设计的。但是没有他点头答应，这件事不会促成。顾田宇认了这个罪名，替他扛了事，他欠了顾田宇一个人情。
    “红会医院…红会医院…红会……”顾田宇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听上去像是神志不清的喃喃自语，旁边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在抢在窃听器即将报废之前，向他的上司传递最后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