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小夏篇之君子常戚戚 101 浪花朵朵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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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挥挥手与司机大叔告别,拎着盘子回海边的那个房子。
此时已是月黑风高,犬吠声起,正适合仗剑天涯,单挑东毒,拳打关西,仰天长啸,壮同激烈,刀光剑影,金戈铁马,笑傲江湖。
许良生却说,“你安分点,我不好背你。”
“你背我做什么?”我凑向他的脖颈,嘿嘿笑着,“难不成我中毒了?”
“你喝醉了。”
“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喝醉人的通病,我死活挣扎着下来,许良生一手拍向我的屁股,啪嗒一声,比狗叫声还要响点,我更是抓着他,死活要下来,“哥没醉,哥还能给你走个直线!”我站直,指着不怎么看清路的前方,脚下已经迈开了漂浮的小军步,然后,脚下一空,眼前一黑,扑通,我扑腾着腿脚,喊着,“有陷阱!快撤退!”
“哈哈哈哈哈哈!”
灯光暗影,许良生笑得开怀。
“许狐狸,哥走得是直线么?”
“乖侄儿,不是。”
“Merde,重走!别拦我!”我立定,一下子被扛起来,屁股又是啪嗒几声,许良生恶狠狠地跟哄小孩儿似的,“你再闹,把你丢海里喂鱼。”
“那你记得切碎一点。”我哈哈笑着,打了个酒嗝,“听说身体毁了,灵魂就不用转世了。”我扑腾着看着后面的风景与那些狗吠声慢慢远去,海浪声漂浮在耳边,身子一上一下地颠着,一会儿又换成了背着的模式,许良生问我为什么不想转世,你不是挺喜欢活着的。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却只记得浑浑噩噩地勒着他的脖子,丢人地念叨着,“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爸。。。。妈。。。。。”
第二天醒来,便是收拾东西到北市去,下午的飞机,上午小司机就接我们过去,我宿醉未醒,头疼欲裂,颇有微词,不过一看许良生与我一样的兔子眼,心里几分内疚,也就嘴里叼着袋牛奶上车,一路上昏昏沉沉,靠着他便又睡下去。
许良生也是倦了,结果我醒来,他还压着我肩膀睡觉,眉头微皱,奔赴战场的难兄难弟,前途未卜,生死不由衷,莫过于此。
说到底,我比他更没底。
昨晚洗澡之时,又被灌了一包牛奶,吐完之后,脑袋几分清醒,他吻我吻得肆意,几乎拆入骨髓,居然不嫌弃,迷迷惘惘,我趁着酒劲压他,他一巴掌把我扇回去,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你个不孝侄儿”,他薄唇轻启,可见是真的对螃蟹不过敏,“别以为特意喝醉了就能整酒后乱性。”
我迷糊着告诉他,我这是心有郁结而志不达,说完又捧着马桶吐去。
这样再醒来,就是在海边,也不知道几点,乍睁开眼睛,真是黑得不见五根爪子,晚上涨潮,海水微凉,这个点来这儿的,不是自杀就是殉情。
远处探照灯偶尔扫过,随即被黑暗吞噬,我颤颤悠悠地站起来,走向那片黑得幽深的海域,海水一点点漫过我的小腿,我的大腿,腰,胸膛,脖颈,嘴巴,鼻子,眼睛,头,海水,沙石,小贝壳,从我的身边流过,遒劲而沉寂。
静水流深,入木三分,何也,欲与不欲也。
水的凉意渗透骨子,世界渐渐归于海水的黑暗。
死么?多么遥远,还没人记得我,继承我这份意志,怎么就可以死去呢?我刷地起身,咳嗽几声,一个浪头扑过我的脑袋,一口的海水,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我哈哈笑着,声音盖过海浪声,看着还驻立在沙滩上的许良生,他依旧是原来的姿势,可见正在遵循洋流原理等我的尸体飘上去。
我问他为什么不过来救我呢?
他说他愿我就此死去,从此不理朝夕。
为什么?我问他。
他静静地看我,生生添了几分海子的味道,“那样,我才可以不背叛自己的初心。”
我们如此文艺,幸运的是,彼此都是醉酒模样,不用记住。
10点左右到了市里,俩人肚子都在咕咕叫着。想着那次打工的店,便让司机直接开车过去,招呼他一起下来吃饭。那小司机看看我,又看看许良生,直接说有事情要处理,这边离机场也挺近,可以打的过去,随后便赶集似的跑了。
真不知道许先生这是摆出了什么脸色,我直乐,揽着许良生的肩膀进去,片刻又反应过来,放下手,抓抓脑袋瓜子,“这家面不错,进去尝尝。”
他笑了笑,拉起我手,走我前面。
似乎那次报纸公开那样事情之后,我们都下意识地开始接受,接受自己性向的这件事情。
小老板几乎不认得我,看着我半天反应过来,“你换了这个发型,真心没认出来。”他又看向许良生,“这位是?”
“我叔。”我要了两份招盘牛肉面,与小老板插了会儿寡,才到许良生对面坐下,“侄儿找这儿挺干净。”他眯眼笑着,一人倒了一杯水,“你怎么哪里都有认识人。”
“我这人人缘好,长得好看。”
他刮了下我的鼻子,俩人都微僵了一下,四目对视着,老板正好端面上来,热腾腾的,牛肉放了不少,还送了两份小菜,熟络地招呼我们好好吃,也算是打破了这份尴尬。
一份面吃完,早已饱了,许良生几乎是看我一眼吃一口,“拿我当下酒菜么?”
“看你吃东西比较有胃口。”
“别介。”我摆摆手,“那是你没饿过。”
“我也饿过。”见我惊讶,他讲着曾经的事儿,“跟着大家长刚到英国时候,资金周转不过来,每天都要早起去送牛奶报纸,过了饭点,屋子找不到什么吃的,就只能等午饭,那边东西吃不习惯,一吃完胃就会泛酸,慢慢地就不怎么喜欢吃东西,回国之后,遇到慕白才好一些。”他并不介意让我知道他曾经与慕白的事情,一切就好像我们生活里的一个部分,理所当然,我脑袋想着那样带着小帽子,骑着自行车,披着晨光,一家家门缝塞报纸,踮着脚尖往奶箱子塞牛奶的小良生,又怎么都无法这个许良生结合起来,笑着回他一军,“这么说,你还是和周雅人相反的,他从小就家里照应得挺好,后来又是我照应的,说出来其实比他家里还要差一些。”
“雅人的父母,我一直比较羡慕。”许良生喝下两口汤,有些被烫到嘴,我倒了杯冷水给他,无奈地笑着,“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过敏了。”
“我还一直以为是我照顾别人。”他几乎是淘气地动动那双丹凤眼,这家伙一色诱人,就让人不知所措,我决定漠视,起身付钱。
两人走在路上,静远蓝天,闲云悠悠,我诗意大发,念着“平生偷得半日闲。”
“下一句是什么?”许良生问我。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