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语(二)  第一百零四记中秋节(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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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月饼四根筷子
    2010。9。22星期三晴
    谢谢数学老师讲今天要回家,越发地喜欢她,就连上课也感到特别精神,平常睡觉的习惯也改了。大概是回家心切,就连公交车的速度也觉得像蚂蚁爬行一样慢得不得了。
    一边看着周边萧条肃杀的景象,一边看着郁达夫《故都的秋》,梁实秋的《鸟》,她也在心中构思着一篇写情的散文,可终究没个结果。
    望着公路两旁小渠的水都漫过了田野,大片的玉米杆枯干了,也到了砍伐的时候,也有人在地里放火烧,为的是懒省事,认为也许可以给地里下一季庄稼上肥料。其实,植物秸秆焚烧之后,会产生钾肥,肥沃幼苗,幼苗长得壮,但也浪费纤维素,还污染空气。植物秸秆不焚烧还有好多用处呢,做纸的原料,牲畜的口粮,焚烧了可惜。
    公交车上的人照例很多,大部分(其中一两个是老人)是学生,就连公交车门都关不住了,车下还有几十个人,都是她们那一路的,不仅感叹上学的人真多。
    另外的学生,只要车来,不到一分钟就上满了,可见佳节也能促进经济,这团圈的日子,学生们回家心切啊!她何尝不是呢?
    及到了家里,不得不感叹空气的清新,使她的心情特别好,“月是故乡明”,广州那里的月亮是不是另有一番风味呢?
    是团圆的日子,可妹妹那儿不放假,这一家算是没有团圆,她那学校神经病啊,为啥不放假,团圆的日子呢!
    看见满院的棒子就欢喜,妈妈那儿叫苞谷,书面语是玉米,而她自己习惯叫棒子,因为这儿就这么叫。院子里有一把大红伞,遮阳用的,就把天映得很蓝,明净的蓝,一点儿白云也没有,像海的眼睛,深,宁静,心情也高兴起来。
    二嫂的棒子剥完了,所以院里只剩她们的。虽然她们分锅了,但还不至于到搬出庭院的地方,因为没地方住。为此,妈妈心里不知闹了几场矛盾。不过现在的情景还好些,没有拌嘴的迹象。
    爷爷已知八十几岁了,手还不闲着,实际上家里剩四人,只有两个劳力。她和妹妹在上学,自然不算内,虽说上星期六她们回来掰棒子了,掰了不到一天的棒子,累得腰都的疼的,热得比在火上烤还难受,掰完棒子到点就走了。剩下爸爸妈妈剥自己家的,嫂子剥嫂子家的。
    爷爷是不肯闲着的,到现在还在拾掇着他的小菜园,听妈妈说,爷爷开了一辈子的菜园。
    看着爷爷都在劳动,她更不能闲着,于是从下午剥到晚上,手肩酸疼也不肯报怨一句。
    终究是由于一段时间没见的缘故,她总以为爷爷老眼昏花,已认不清她和妹妹,外人也经常分不清她们姐妹俩谁是谁。可每次好像都有点失望,爷爷不仅分得清,而且连她们走了多少天都知道,耳朵也不聋,是不是有点怀疑人生呢?老年人不都是老眼昏花耳聋耳背的吗?这说明她爷爷身体还很好,看样子还想多干几年活。也许是累了吧,爷爷站起来,慢慢地出去了。
    她一边剥一边想,中秋节是收获的象征,每年的中秋节,她们通常都会剥玉米到半夜,看着天空的月亮,数着天空的星星,吃着团圆的月饼,剥着长长的棒子……
    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是前年的这个时候,爸爸妈妈去了湘南的外祖母家,只孤单地留下她,妹妹,弟弟和爷爷,是住在二嫂家的。爷爷嘛,自然已经住在了南边的菜园里,那一夜她们是披着厚衣服剥玉米到半夜,根本没空欣赏月亮,也没吃月饼。想着爸爸妈妈,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呢?
    抬头看看天,活动活动脖子,因为脖子很酸;平视院子时,爷爷回来了,这时杰宝在院子里向他妈妈(二嫂)撒娇,二嫂并不领情,她在平房上扫着棒子,而大娘在那儿帮忙。
    爷爷这时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两个红柿子,递给杰宝说:“吃不吃啊,好嘴(杰宝两岁多了,嘴很甜,能把家里的人都很有礼貌地叫个遍,故爷爷称之)?去,给你姑姑一个。”于是杰宝就拿着柿子走过来,一个递给周子潇,她笑道:“我在想着柿子呢,正想吃呢,可巧不就拿来了。”原来爷爷去拿柿子去了,有好东西都想着小孩子。于是她大口开吃,她从来没像那样吃柿子,而且感觉那柿子好吃得不得了,是一年没吃的原因吧。
    爷爷原来在菜园里种了十棵柿子树,前年结得比枣子还要多,可从去年开始,像是累着了,小果柿子很多,但都掉了,这让她很苦恼。爸爸就砍了四五棵,留了四五棵,柿子多了影响种庄稼。
    她特别喜欢那亚腰的柿子,妈妈也特喜欢,水很多很甜;但有一种小柿子结得多而且还很好吃,她也特别钟爱。想着家里人浓浓的爱,幸福感油然而生,觉着家里一切都是好的,要是妹妹也回来就好了。
    说到第三劳力,那根本就是一寄生虫。从辍学开始,到现在不学无术,连一个棒子也不剥,但吃起饭来毫不脸红。不用说,她也不愿提,而爷爷看不下去说:“就是养只狗,它也是知道看家的”。弟弟仍然我行我素,面不改色地吃饭,你说什么都听不到。出去打工?年龄不够,才15,在家无所事事,也不学爷爷祖传的手艺,气人!
    终于到了晚上,吃过晚饭,爷爷还不见回来,于是她就端起半碗鱼肉,左手托着,右手拿一个月饼,去了菜园子里。
    爷爷正和邻居一位大爷喝酒,见她来了,气儿大爷就问:“送的什么呀!”
    “鱼肉,正好下酒。”她说,把碗放到桌子上,才注意到桌子上只有一根筷子,“另一根在墙上。”爷爷指着墙说。
    她抬头望去,才明白把筷子当钉使了。她后悔来时想着拿筷子的,想着爷爷那有便作罢,不想是这情形,气儿大爷是为了避免尴尬吧,起了身,说了些客套话。
    她拿着月饼说:“爷,尝尝月饼吧,挺好吃的。”爷爷接过尝了尝,指着桌上已经掰了的月饼说:“这月饼不怎么好吃,这个……”
    “大爷也尝尝。”
    气儿大爷也接过尝了口:“这个咬得动。”
    爷爷应声说:“搁这吧,咬得动……”
    她只道是真咬得动,就放下了。爷爷现在还剩下三颗长得尖的牙,咬什么东西都很暴力,因此对于硬些的老月饼,自然是不喜欢的。
    气儿大爷站起要走,她瞅了瞅墙上用一根筷子支撑着的一袋柿子,半青红的,大爷说着:“有大半袋柿子呢,够你吃的。”
    “哈哈,走啊大爷,不在这喝点了。”
    “喝罢了,天黑了该回家了。”说着就向外走去,剩下她和爷爷。
    爷爷仍倒了一小纸杯酒,押一下嘴,放下,说,“这月饼,都没熟透,上哪咬得动呐!”
    她一惊:“没熟吗?”
    “做月饼的面是用油和哩,这都没熟透,上哪咬得动。瞧这个——“他指了指桌子上一个大半圆的月饼,“啃都啃不动。”
    她不禁说:“刚才那个(爷爷手里拿着的),我掰了老半天也掰不动。”
    爷爷说:“你瞧!”那颗稀落的,晃动的,有点黄黄的尖细的牙刻在月饼上,愣是咬不动,咬不下来。
    “扔了吧,又不熟。”她感触地说。
    “唉!”爷爷叹了口气,扔到了碗里,爷爷养的那只小狗啃咬起来。
    看了碗里的鱼肉,爷爷颤微微的手碰着碗边说:“我吃不完呐,妮儿,你吃点吧。”
    事实上,她在家已经吃了半个膜,一碗米,还有菜,之前吃了柿子加上其他的,再吃就吃不下了。很奇怪,在学校吃多少都吃不饱,在家一会儿就吃饱了还不饿。
    “您吃吧,我看着就行了………”其实她还想说,她已经吃饭了,可话到嘴边就是没说。爸爸妈妈不等爷爷过来吃饭,总是吃过饭后,见爷爷不过来,再给他去送饭,可能体谅他年纪大,不想让他来回跑。
    “妮儿呀,吃吧,我吃不完……”终究被他说服了,她坐在床边,拿起半个馍,可是没有筷子。爷爷说:“到外边这地里que(折)个去。”
    她就大踏步地往地里跑,到棒子顶部就折,可,它是软的,她折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折断。想到没筷子是不行的,最后算是弄得了四支比一个手掌短点的楟子(玉米蜀黍结花粉的杆子,可以纳锅盖),走回屋去。还没停下来,听爷爷讽笑说:“看,这狗都咬不动,何况是人!”她听得明白,爷爷是感叹自己老了,可是爷爷为什么还认得清她和妹妹呢?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边用楟子夹着鱼肉往嘴里送,一边和爷爷说着话,爷爷太寂寞了,整个家都寂寞。这种寂寞来自乡村固有的风格,尤其在大量年轻人都选择出外打工以后,这种寂寞就显得格外清幽,格外的可怕。尤其是在这四野里,虽亲近自然,可这孤独是难以忍受的,真的不知道,爷爷是怎么度过这两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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