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偏远深山，树木繁茂，茂密草丛遮掩的羊肠小道通向山腰上的一块平地，这里有一个尚未迁移的小村落。任改革的狂风暴雨多么猛烈，这里从不曾有过风吹草动。低矮石墙房屋的阴影下坐着几位纳凉的老人，一样都穿着粗布衣裳，一样黝黑的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有一位像是见过世面的老人，她骄傲地对周围的老人们说：“一直往东走，那里遍地是牛奶和鸡蛋……”
    蓬头垢面的小雅穿着不合体的烂衣破衫背着一捆比她还要粗壮的柴草路过。小雅弯着腰，步履蹒跚，迟钝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活气。她上身套着一件比她大一圈的秋衣，秋衣的袖口捋过她的胳膊肘，露出两条乌青的细胳膊。她把两根松垮的裤管往上卷了几下，用麻绳捆扎在她腿上。她脚上的旧布鞋在裤管下若隐若现，看起来很合脚。这身不合身的衣着让人对她的身高生疑，她有一米高吗？小雅此时又饥又渴，恰好听到了老太太的这句话，便想象着牛奶和鸡蛋的美味，咂摸了几下嘴，一撮粘在嘴上的头发顺势溜进她的嘴里，一股泥土的味道，还有点硌牙。她把泥土的味道慢慢咽到肚子里。
    “奶奶好！”小姑娘打起精神和老太太们打了个招呼。
    “小雅少背点柴火，别累着。可怜的孩子。”老人早已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出于对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的同情，嘱咐了一句。小雅像是没有听到，继续忍着饥饿往破败不堪的家走。
    背上的柴火压得小雅的腿直打颤。天一亮她就出去捡柴了，连早饭都没吃上，现在已经中午了。她像个老太太似的颤颤巍巍地把柴放到早已千疮百孔的柴草棚里，瘫坐在落满墙土的地上喘息，瘦小的双腿一直在无力地颤抖。她还没缓过气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如飓风般极速朝着她来了。她的眼睛瞬间瞪的很大，喘着粗气支撑着颤抖的双腿站起来，想跑，却已被一个醉熊熊的男人堵在柴草棚里了。男人须发千丈，手里拿着一瓶自酿的米酒，满身酒气，凶狠狠地瞪着她。小雅吓得不敢抬头，双手紧拽着衣边，一直往后退，她紧紧地挤在柴草堆里，实在没有地方再退了。小雅满脸惊恐地看着男人手中的酒瓶，明明是五黄六月，她却觉得身处寒冬腊月。
    “你是不是想饿死老子？啊！”男人咆哮着，一步跨到小雅身前，一只手拽住小雅散乱的头发，很轻松就把小雅从地面提起。小雅伸手去护自己的头发，嘴里只是小声呻吟。她不敢大声叫喊，否则会招来更大的毒打，酒瓶没有砸到自己身上她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男人提着小雅往厨房走。小雅想不明白，男人提着她去厨房干什么。以前男人都是把她揪到“卧室”修理的。“卧室”虽然简陋破败，却是这个家唯一可以遮住天日的地方。小雅一直觉得男人是为了遮住天上的眼睛才选择在“卧室”修理她的。小雅总幻想她父母的眼睛一直在天上看着她，下雨的时候就是她父母在为她哭泣。小雅护着头发无力呻吟，她想，厨房除了几双木头筷子和几个破碗以及一块用石头支撑的木板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关键是厨房的屋顶是破漏的，男人应该不会在那里动手吧？
    “嘭”的一声，男人粗暴地把酒瓶蹲放在地上，紧接着“咚”的一声，小雅的头被男人紧紧地按到了案板上。小雅的头发如沾满泥土的死泥鳅，安静的躺在案板上。小雅转动着眼珠，用余光看到男人一只手握着菜刀在自己头上挥起，被吓得哭叫起来。她拼命地挣扎，想把头从男人手下抽出来，却被紧紧地定在原地。她仍然徒劳地挣扎，尖叫声响彻村庄，依然没有人敢来搭救她。
    “咔”，一声沉重的巨响，菜刀砍进案板半厘米深。男人松手了，小雅瞬间安静了。小雅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滑到地上。男人从容地拿起酒瓶猛喝了两口酒，疯疯癫癫地大笑着走回“卧室”。
    小雅静静地躺在厨房的地上，她被吓呆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她以为自己死了。
    “你爸妈为了一时享受，生下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他们自己命短，却把你丢下折磨我。”
    听到男人的咒骂声，小雅赶紧爬起来。她愣愣地看着案板上残留的一大把头发和一丝丝血迹，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所幸头还在，只是擦破了一点儿头皮。
    她回过神来，转身开始跑，用尽所有力气，跑。
    “跑出去永远不要回来！”男人使尽力气吼了一嗓子。
    小雅跑得更快了，她跑出村子，一直向东跑。
    穷乡僻壤，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除了虫鸟草木，小雅没有遇到一个人。太阳在西山头上越烧越红，山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小雅饥寒交迫，越走越慢。天将黑时，她看到一片菜园。小雅在菜园附近的小土堆后面躲起来，等待夜色的掩护。她已经拖着疲软的双腿坚持走了很长的路，瘦小的身体根本没有多余的能量再给她供给了。她太饿了，必须在这片菜园里饱餐一顿。
    浓黑的夜空悬着几颗小亮点，偶尔她会看到一闪一闪的红色星星在黑色的夜空慢慢移动，她以为那是流星。月黑之夜，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应该像魔鬼般恐怖才对，尤其是那些树木，在黑夜看起来就像是人影。但是小雅害怕的却不是这黑夜，而是菜园不远处那几户闪着亮光的山里人家以及偶尔响起的几声犬吠。
    亮光灭了，人们睡了，蟋蟀和夏蝉为小雅高奏进攻的号角，小雅顾不上冷，壮着胆子，悄悄地摸进菜园，精神高度警惕。小雅借着微弱的星光，摘下一条黄瓜，也不擦洗就往嘴里塞，还来不及品味黄瓜的甘甜，又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一个西红柿。她把破旧的秋衣由里往外卷了一大圈，做成一个简易的布兜，兜了一堆黄瓜和西红柿。她还想多摘几个，但是听到家犬朝着这边狂吠了几声，拔腿就跑。几个西红柿从布兜滚到菜地里，但她并没有去捡，反而跑的更快了。她一口气奔回小土堆后面，像是回到了基地，把一堆黄瓜和西红柿倒在地上，松了一口气。
    小雅把肚子喂的圆滚滚的，感觉还没有吃饱，可实在吃不下了。她满足地舒了口气，嘴角甚至有了一点笑意，但是嘴角的笑意还没有释放就被吓没了。不远处，一对明晃晃的光球悬在距地面半米高的空中，忽闪忽闪地。小雅吓得缩成一团。突然，那对明晃晃的光球同时以相同的速度向小雅靠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忽闪忽闪的光球，右手在地上摸到一个西红柿，在靠近我就砸你了！小雅在心里警告。光球忽闪忽闪继续前进，小雅把西红柿砸向那对光球。
    “哇唔！”那个光球居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显然是被小雅砸到了。小雅先是被这叫声吓了一跳，但是立马意识到那是一只善良的小狗发出的声音。
    “狗狗，你是不是饿了？过来，过来，给你吃黄瓜。”小雅掰了一小截黄瓜放到地上。
    狗狗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慢慢地靠过来啃地上的那截黄瓜。小雅看清了，是一只土狗，半米多长。小雅看它啃黄瓜的样子很滑稽，嘻嘻笑了两声。起初狗狗追着黄瓜满地转圈，根本啃不到，后来它用爪子把黄瓜按在地上，依然只听到上牙磕下牙的声音。小雅咬了一口黄瓜，嚼碎，吐在手心，摊开手掌送到狗狗面前。狗狗嗅了嗅，用舌头把碎黄瓜卷进嘴里。
    小雅耐心地喂完狗狗，缩着身子抬头望着寂寥的星空中正对着她的两颗星星，陷入遐想。最大的那颗星星是爸爸的眼睛，旁边的那颗是妈妈的眼睛。不对，妈妈的眼睛应该比爸爸的眼睛大，可是这样爸爸会不会生气？他会不会因此不喜欢我呢？他会不会打我和妈妈？算了，还是把那颗大的星星当作爸爸的眼睛吧。在小雅遐想的时候，狗狗一步步试探着靠近了她。狗狗紧贴着小雅蹲在地上，顺着小雅的眼神仰望夜空。它对着夜空叫了几声，一次比一次声小，最后近似呜咽。
    黑天半夜，他们挤在一起睡着了。小雅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她坐在山坡上大哭不止，哭饿了的时候，眼泪变成了牛奶，天空毫无征兆地下起了牛奶雨，脚下变出一望无际的卵石，那些卵石都是剥了皮的煮鸡蛋，又白又弹，牛奶顺着鸡蛋卵石间的间隙往低处汇集，成了湖。她不哭了，踩着鸡蛋卵石跑向牛奶湖，结果牛奶雨也停了，鸡蛋卵石也消失了。她又开始哭，牛奶雨又开始下了，鸡蛋卵石和牛奶湖又出现了。她跑进温暖的牛奶湖，边哭边洗澡，牛奶湖越来越深，她却浑然不知，当她淹没在牛奶湖里无法呼吸的时候，猛地醒过来了。
    小雅醒来时，狗狗正在舔她的脸，湿湿的，暖暖的，连鼻子和眼睛都被它舔过了。天已经微微亮了，她拍干净衣袖上的土，小心地用衣袖把狗狗给她洗过的脸擦干净，觉得清爽多了。
    小雅喂了狗狗半根黄瓜，自己吃了半根，天已经亮了。
    “狗狗，我还要继续往东走，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雅没有时间和狗狗好好道别了。她揣起剩下的黄瓜和西红柿，匆匆上路。她要赶在被菜园主人发现之前逃离这里。
    一夜休整，小雅精神好多了，一口气跑了很远。她翻过一个山坡，坐在半山腰歇息时，太阳在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蝉陆陆续续从树上醒来，风不知道去哪里了，空气渐渐沸腾起来。她想着昨夜的美梦，突然冒出试试的想法。小雅清空思想，开始准备哭，努力了半天，连鼻酸的感觉都没有，更别说眼泪了。
    小雅担心被菜园主人追上，很快再次出发，临行前往后看了一眼，她惊喜地叫出声，那只土狗正蹲在不远处。小雅招呼它过来，但是它无动于衷。小雅折身朝它走，它也折身朝后退。小雅拿出半根黄瓜朝着狗狗晃，狗狗箭一般飞过来了。
    小雅欢天喜地，又喂了狗狗半根黄瓜。
    “你是不是没有家呀？”
    狗狗专心地吃。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带你去有牛奶和鸡蛋的地方。我叫小雅，你就叫小小雅吧！”
    “小小雅，我们该出发了。”
    小小雅很活泼，跟在小雅身边前后乱跑，东嗅嗅西闻闻。路过一片比较茂密的草地时，小小雅站在路边对着草丛狂吼，小雅顺着声音望去，是一条蛇在仓惶逃窜。小雅并不害怕，她捡干柴的时候也会碰到蛇，它们并没有伤害过她。小雅还小，正是无知无畏的年纪，不知道蛇的威力。
    赶了一天路，小雅领着小小雅翻过了大部分山头，路过了好几个小村庄。天将黑时，她和小小雅走到了一个村庄。在她看来，这个村庄看起来很富裕。墙都是由大小匀称的方块整整齐齐地码起来的，道路平整坚硬，而且还有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匀称的方块和这么亮的灯。小雅看着这个村子，心想，这里就是有牛奶和鸡蛋的地方了吧。小小雅四处翻东西，它跑进没有关门的院子里，又被人赶出来。小雅不停地教导小小雅不要乱跑，然而无济于事。
    小雅领着小小雅，错了，是小小雅领着小雅在村子里游走，寻找有牛奶和鸡蛋的地方。然而一直没有找到。一定是人们把牛奶和鸡蛋都藏起来了，小雅认为。
    天越来越黑，当路过一家没有大门的院落时，小小雅又跑进去了，半天没有出来。小雅试探着靠进门口，悄悄地喊：“小小雅，快出来，我要走了！不要你了！小小雅！”小雅焦急地喊，嗓音略微加大。
    “这是你的狗吗？它渴了，在喝水呢！你要不要进来喝点水？”
    小雅听到一个老奶奶慈祥的声音，看了看黑灯瞎火的院子，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挪了几步。
    “我给你倒好水了，进来喝吧。”
    小雅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慢慢走进这个黑暗的院子。在房檐下，一个白发苍颜的老奶奶从半米高的矮桌子上给她端来一杯温水。她警惕地看着老奶奶走回房间，然后端起水杯往嘴里灌，来不及咽下去的水从她的嘴角溢出，流过下巴，顺着脖子一直往下流。一杯水下肚，小雅意犹未尽。当她把最后一口水咽下去抬起头时，发现老奶奶手里拿着两个白面馒头看着她，她羞怯地低下头。
    “孩子，过来吃馒头。”
    她跟着老奶奶在桌子前坐下，就着温水吞咽着冷馒头，边往嘴里塞边朝着老奶奶笑。
    “孩子，慢点吃，慢点吃，吃完还有。”
    “奶奶，别人家都亮着灯，你们家为什么不亮灯呢？”小雅打了个饱嗝。
    “你想要开灯？奶奶这就把灯给你打开。奶奶一个人，习惯了黑灯瞎火。”一瞬间，房檐下亮起了一盏灯，整个院子都被照亮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雅，它叫小小雅。”
    “你是不是走丢了？”老奶奶关切地问道。
    “我从家里逃跑出来的。”停了一下，小雅掀起秋衣，说：“我叔叔打我。”
    老奶奶凑近小雅，看清小雅身上布满了一条条青色紫色和红色的抽打的淤痕，老奶奶轻轻地伸手碰了一下，小雅迅速躲开。
    “你爸爸妈妈呢？”老奶奶眼中噙着泪水。
    “我叔叔说他们死了。”小雅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继续说：“奶奶，你看到那两颗星星了吗？最亮的那颗是我爸爸变得，旁边那颗是我妈妈变得。”
    老奶奶把小雅搂在怀里，哭了。小雅觉得疼。
    “奶奶你为什么哭呀？”
    “奶奶心疼你，这么小受这样的罪。奶奶给你洗澡，以后你就跟奶奶生活吧。”
    “奶奶，这里是有牛奶和鸡蛋的地方吗？”
    老奶奶被问蒙了。“这里没有牛奶和鸡蛋。”
    “我们村里的老奶奶说一直往东走，有一个地方遍地是牛奶和鸡蛋。”
    老奶奶若有所思，说：“你说的是城市吧？再往东走，走一天能到城市。你一个小娃娃，可不能去那里，那里危险着呢！那里不仅有牛奶和鸡蛋，还有很多坏人。”
    小雅想，坏人是什么样的？是叔叔那样穿破旧的衣服，蓄很长的须发的男人吗？肯定是，她这样告诉自己。
    老奶奶在屋里的大洗脸盆里倒满了温水，给小雅脱完脏衣服后，老奶奶惊讶道：“你是女孩呀！你的头发呢？”
    “被我叔叔拿刀剁了。”
    老奶奶流着泪，给小雅轻轻地洗干净身子，又给小雅剪了头发。
    “真是一个美人坯子。”老奶奶夸得小雅很开心。
    那一夜，小雅在老奶奶怀里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老奶奶给小雅找出一身合适的衣服，那是一套七八岁的小女孩的衣服，十分朴素，小雅穿上正合适。
    小雅在老奶奶家待下来了。有吃有喝还不用挨打，但是老奶奶每次出门都会把她锁在房间里，生怕小雅会乱跑。一天晚上，小雅对老奶奶说：“奶奶，我想去城市，我想带小小雅去找牛奶和鸡蛋。”
    “不许去，那个地方太危险。”老奶奶生气了，生气的皱纹很可怕。
    小雅不再提去城市的想法。又过了几天，趁老奶奶出去办事忘记锁门的空挡，小雅带着小小雅又一路东去。
    这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多，车越来越多，路越来越平坦宽敞，这是小雅完全没有见过的世界。小雅小心避让那些跑的飞快的铁壳子，有时会被从面前快速驶过的铁壳子吓呆。
    晚上，小雅终于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地方。这个地方的路灯都比她家亮几百倍，比老奶奶家的电灯还要亮。小雅开心地沿着明亮的路灯走，走到一处画着满墙卡通人物的地方，她被绚丽的色彩深深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看累了，和小小雅蹲在墙角睡了。这里是东城幼儿园的校门。
    第二天一早，小雅被门卫从门口赶走了。但是她没有走远，站在马路对面，透过铁栅栏呆呆地看着东城幼儿园里鲜艳的玩具。不知什么时候，有许多和她一样大的小孩子被大人领进这个地方。她迈开腿，穿过马路，企图跟着小孩子们往里走，却又被保安无情的拦住了。一个时髦的女人领着一个肥嘟嘟的小男孩在这个时候朝校门口走来，小男孩手里拿着一盒插着吸管的牛奶，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走到校门口时，女人催促小男孩快把牛奶喝掉，小男孩愤力地把牛奶盒仍到地上，嘟囔着说：“我要吃披萨。”牛奶从平躺在地上的牛奶盒里涓涓流出。小雅悄声走到牛奶盒旁边，蹲在地上捡起牛奶盒，嘴对着吸管吸了一口。甘甜醇香，她第一次尝到牛奶的味道。
    “小小雅，这就是牛奶，很好喝。”小雅开心地把吸管送到小小雅嘴边。
    “乡巴佬，恶心死了！”小男孩满脸嫌弃瞪着小雅。
    小雅笑着抬头，看了男孩一眼，继续和小小雅分享牛奶。
    小雅没有舍得把牛奶喝完，她拿着剩下的小半盒牛奶爬在铁栅栏外，看那些衣着光鲜的小朋友在里面玩玩具。
    校门口的人渐渐稀少，一个中年男人走向小雅。他穿着一件黑色上衣和一条泛白的牛仔裤，手里提着一个白色食品袋，袋子里装着两盒牛奶和几个茶叶蛋。
    “小朋友，想不想喝牛奶？”男人柔声问小雅。
    小雅看了男人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园子里的小朋友玩玩具。
    “想不想玩玩具？”
    小雅看着男人笑。
    “叔叔带你去玩玩具好不好？还有牛奶和鸡蛋吃。”男人继续哄道。
    小雅想到那些小孩子就是被大人送进去的，她以为这个男人会把她送进幼儿园，于是笑着牵着男人的手走。
    走过校门口的时候，小雅问：“叔叔，我们不是要进去的吗？”
    “这里太小了，叔叔家有更大更好玩的玩具！”
    小雅吸了一口牛奶，满怀期待牵着男人的手走了。小小雅跟在她后面。
    第二天早上，西城的环卫工人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两具浑身是血的尸体，一具是条土狗，一具是个小女孩。小女孩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和惊恐，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挤变形的牛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