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有一个大教堂，林海之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李木舟带她来过一次，之后每个月某天林海之都会自己搭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到那里，并不是每次都会开放让游人进去，她就坐在教堂外的一棵香樟树下让时间慢慢流逝，直到李木舟打电话叫她回家。
    李木舟打电话给张衡，张衡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她大概知道林海之在哪里。
    关于香樟树的故事，她是从林海之的画里知道的，画中那棵在夏季茂盛葱绿的香樟树，随风摇曳的树叶间结着褐色的小小的果实，仿佛扑面而来的都是香樟的味道。张衡的老家就在那里附近，大教堂只有礼拜日才开放做弥撒，张衡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主与你同在。”她的母亲是个诚挚的基督教徒，所以带着一家人信奉耶稣，每个礼拜带着妹妹到教堂接受牧师的洗礼。每当牧师看着她眼睛说，上帝会宽恕你的罪过的时候张衡都会从心底感到来自人性的深深地恶意，上帝宽恕了她，众人也不会饶恕她。她感觉到妹妹视线带着惧怕，每个礼拜的今天对她来说这都是煎熬。她握紧妹妹的手，妹妹如同触电般把她的手甩开，低着头的模样像是被那无形的罪恶压垮了头颅，于是她失望了，绝望了。
    离开的时候她没有跟在妈妈的身后，她站在下面看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个女孩与她并肩而站，划了一个十字十指相扣放于胸前闭眼祷告，并不虔诚神情，眉宇间甚至有一丝漠然，最后她睁开眼转身眼离开。张衡走出教堂，教堂门口唯一的一棵香樟树她又看到那个女孩，女孩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凳上，纤长的身体修身的连衣短裙勾勒出玲珑曲线，一头耳短发，下巴尖尖，明眸中分明蓄着泪水，红红的眼角像是上了红色的眼妆，竟然有一丝妩媚，有一瞬间张衡看呆了。
    妹妹这个时候跑过来，小小的身体撞进她的怀里，张衡反应过来将她抱住，空荡荡的心一下子又被填满，妹妹说，姐姐你去哪里了！一下子你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你。然后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她，生气了？
    张衡温柔的微笑，揉乱了她额发，轻轻的，虔诚的，充满爱意的印下一个吻。说，姐姐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余光中看到女孩看着她们，然后离开，裙角在空中摇摆却不带一丝旖旎。
    “姐姐那个人，我之前就看到过她好多次。”妹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什么？”她竟然一次都没有注意过。
    “每次都在我们后面。”妹妹看她的脸，又想到什么，圆圆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得更加大，“我说她怎么这么眼熟！她和妈妈还有姐姐都长得很像啊！”
    张衡一愣，看着妹妹她觉得这有点荒谬。
    张衡把油门踩到底，她来之前打电话给琳娜，问她是不是跟林海之说了什么，琳娜冷笑着回她，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吗？再想要问什么，琳娜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