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的当天，安于就被他俩姐姐催着叫回家了，临走前把要给家人的礼物拿走时，程少阳想了半天才问他要不要给安国军带个护膝。
    本来安于也想到了，但却没打算买，一听程少阳说，他立马答应了。
    对于现在的状况，程少阳不知是好是坏，一方面他提防安于，另一方面也渐渐觉得安于在变。
    可他了解，这人再怎么变，也还是安于。
    他们回来有两天休假，程少阳趁这时候又跑去病房陪他爸了，他不像安于，即便他们父子二人看对方不顺眼，可还是会斗嘴，会吵架。
    他和他妈就显得生硬多了，程少阳这些年也没少关心他妈，但两人之间总会隔层玻璃板。他没法儿跟他妈彻心彻骨的聊天，他即便花再多经历去了解他妈，到最他发现，他始终过不去那个坎儿。
    病房内，程父身体好多了，坐在床上吃着削好的梨，看着儿子一句话不说，他只能找话题，“你最近工作咋样？”
    程少阳边削梨边笑道：“挺好的，前几日跑深圳开个会，昨天不是刚回来吗，这赶紧来看看你。”
    “挺好。”程父知道这四年来，他和程少阳的关系有些许疏远，也许因为他们家上一辈儿和安家的事儿，也许因为他妈，反正程父不是安于现状的人，他还是要和儿子沟通。
    “爸你工厂怎么样了？”
    “那边儿也好着呢，我就是身体变差了，不然也上去多帮忙。”
    “你给工人发工资，你技术上指导就行了，该他们自个儿动手的就别太操心。”
    程父笑道：“有的人总要教教。”
    程少阳也跟着笑了。
    “你是不有啥事儿？我感觉你不太一样了最近。”程父擦擦嘴，轻声道：“你老爸还是你老爸，你这点儿细微变化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要不说说吧，省的我老胡思乱想。”
    闻言，程少阳停了动作，“这么明显？”
    “不明显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当没看见？”
    程少阳沉默半晌，放下梨，靠到床边儿上，低声道：“安于回来了，现在是我上司，除此之外再没什么，我俩就是普通职场关系。”
    顿时，程父也不说话了，震惊过后才道：“你当你俩是普通职场关系，那人家呢？”
    “那我不管，我现在就管我自己问题，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说再有啥别的想法，或者再被牵着鼻子走。”
    “你这话到也对，爸其实支持你的任何想法，我不会像老安那样过于严厉，也不会放任你不管，但我相信你有自己想法。”
    程少阳看着他爸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他既感动又愧疚。谁家的老爸能像他老爸这样善良一生？他爸也有自私的时候，却也只在表现出对家人的重视上，不说是安家人了，就是随便的普通人家，也不会对自己孩子这般宽容的。
    就光他和男人好过这事儿，他爸就没骂他，像是就算街坊邻居知道了，他爸也只会笑着回应：我儿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人生，他不是不懂事儿，只是经历的不多。
    程少阳眼圈发红，却只是笑了笑道：“你总这么惯着我，我该上天了。”
    “我这辈子统共就你和你姐俩孩子，一个比一个孝顺，我不惯着你们惯着谁去呀？”
    从医院出来，程少阳打车去了他姐家，他驾照早就拿了，打算再过半年买车，省得再费劲巴力打车，到时候接送他爸妈也方便。
    今儿是周六，小侄子正好在，他买了点东西就跑上楼敲门儿。
    开门的是他姐夫，两人一打照面儿都愣了愣，虽说上次他姐出事儿时，他姐夫就对他有点戒备，但几年下来看程少阳表现不错，也就慢慢释怀了。
    姐夫笑了一下，把他让了进来，“来的这么突然，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俩刚打算带小煜去我妈那儿吃饭。”
    “啊？哦，没事儿，那啥你们去吧，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的，顺便买了一堆菜啊，豆糕儿啥的，小煜不是可喜欢这个么。”程少阳把东西摆在桌上，就打算走。
    突然卧室传来传来奶声奶气的叫唤：“小舅舅！”
    孩子蹬蹬跑出来，一把抱住程少阳腰，仰着小脸儿，笑得特灿烂，把程少阳萌的直闪眼。
    “小舅舅来看我吗？”小煜用下巴蹭程少阳肚皮。
    “对啊，来看看你有没有捣乱，我一看你没捣乱我就走了，要是捣乱我就打你一顿屁股再走。”程少阳可稀罕孩子，他揉揉小煜的头。
    “你和我去我奶奶家吃饭吧，奶奶炖排骨超级好吃。”
    “我就不去了，小舅还有事儿呢，下回跟你一起吃饭。”
    他刚说完，他姐就出来了，看到桌上一堆吃的，转头对程少阳道：“回来啦，去看爸了没？”
    “看了。”
    “那妈呢？”
    “呃，还没。”
    程少蓉叹口气，“我今儿没时间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家看看妈。”
    程少阳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打了招呼就打算走。
    末了程少蓉又补了句，“对了，叫上然子。”
    这话让程少阳一阵奇怪，不过也没往深里想，就答应了。
    回家了发现没事可做，就把和安于整理好的方案拿出来看，能再修改修改也行。
    这一折腾就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饭也忘了做，就随便下了个面条吃。他正边看着电视边吸溜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安于，顿时眉头一皱不太想接，他不想和这人私下里有过于深层交往了，但想了半天，又怕对方说什么重要事儿，还是摁了接通键，“喂，什么事儿？”
    “你好，请问是安先生朋友吗？”
    电话里是陌生男声，程少阳皱着眉放下筷子，道：“是，怎么了？”
    “他现在在酒吧喝醉了，然后一直大吵着找你，我看他一直干扰我们做生意，手机好像正在发短信，署名是你，我就拨了你的电话。”
    程少阳撂下饭碗，登时就有些无语，过了一会儿道：“你们酒吧是哪里？”
    对方报了名字和地址，程少阳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去穿鞋，“你稍微等会儿我就到了……”
    “小阳子！小阳子小阳子！”突然安于放大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吵得程少阳话都没说完。
    “叫个屁，老实儿呆着，等会儿的！”程少阳一股火儿上来，骂道。
    电话里嘿嘿傻笑，过了一会儿就挂了。
    程少阳骂骂咧咧的抓着钱包钥匙往出走，但他似乎忘了，他分明可以给安于家人打电话来解决这件事儿的，却跑去自己接人。
    酒吧这边，景秦气不打一处来的将电话甩在安于身上，站起来整理衣服，边对昏昏欲睡的人哼哧道：“兄弟我就帮你帮到这儿，剩下自己好好把握机会吧你。”
    刚才他装模作样学服务生说话，学的他自个儿都直膈应，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安于怼到沙发边儿，抢了电话在里头直嚷嚷，气得他赶紧挂了手机。
    付完账，景秦给老板一打招呼，拍拍屁股走人了。
    剩下一坨烂泥，等着程少阳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