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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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飞这种朴素的灯笼总让谢长安有一种庄重的历史感,尤其是看到那些明亮的灯笼离开手中,渐渐飘向高空,飘向你再也看不到的地方时,谢长安总会有一种错觉——就像是那些愿望真的会实现一样。
不过现实呢,现实是什么呢?现实就是谢长安写了不愁吃不愁喝,一生闲散安康,赵衡璋写了愿天下繁荣昌盛,喜乐平安。
根本不是一个画风好么?这还怎么合作!
“我说你真有这么闲?没事还来看看我这小人物。”谢长安看着天上无数渐行渐远的孔明灯,嘴里嘻嘻哈哈的问。
“当然,我今天是专程来看你的啊,我的长安。”略微思量了一下,赵衡璋还是将之前搜集到的资料塞回袖子里——信任对他来说很难办到,眼前这个可以称得上瘦弱的男子背后没有任何势力,他甚至动用了全国所有能动用的势力查找这位所谓的“贵人”,可最后的结果仍然如此。
而且不仅仅是势力,这个人任何背景都没有,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三个月前出现的,就好像——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生活在这世界上一样。
他并非无意义的、心血来潮的相信那个瞎子,只是一个月前他来到他的府上,之后一个月的事情被他算得清清楚楚。鬼神之说他本是不信的,可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眼前这个人也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便不得不相信了。
这种据说掌握着天下命脉的消息,还是不要这么快给他好了……毕竟大家都只是互相利用而已,谁也不想先被抛弃。
况且这种临时多出来的人一般不会影响大局,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
赵衡璋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就像是极北的寒风,滚烫的水洒在空中都会立刻变为冰碴。
那就杀掉好了,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办。他对自己说,然后冲扭回头的谢长安露出那张恶心的面具。
“啧!别那样叫我!”谢长安觉得自己跟他提起这个话头简直就是个错误,就像传统比喻里的书呆和兵痞,你对着他说一句朕与先生解战袍,他只会想到从此君王不早朝,从礼贤下士直接拐到18R,那是一个世界的距离啊。
“不过保持这个风骚相不要动,明天的神都头条一定是您。”谢长安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各种花痴,那群贵族小姐已经从河岸跟到山上,跟了一路了,看她们那嫌恶的小眼神!
嘿嘿嘿嘿嘿嘿嘿,你们的赵·阴险·骚包·没事找事·王爷可是一锅好汤,不过爷爷我可不介意当那一颗老鼠屎。
谢长安清楚地知道,这样的行为不会激怒眼前这个人,说不定还会为交流打开一个突破口——毕竟一个愉快的环境对双方都有好处。
虽然是他一个人觉得愉快。
谢长安并不太清楚怎样和这类人相处,说起来可笑,作为一个欢脱的逗比,他其实不是很清楚怎样与别人交流,甚至在重要场合他还会胆怯,社交恐惧症说的就是他没错。按照小说的套路,一般情况这种金手指一样666的人会和穿越党交流的很愉快,甚至第一次见面就能心意相通,可这种事情的前提是穿越党本来就有一根粗大的金手指,然而自己并没有。
如果自己正处在一本小说里,还恰好是这部小说的主角,谢长安对自己说,那这部小说一定糟透了。
“好吧,贵人,我换了一个称呼,您看成么?”赵衡璋调侃,“您说的那个人,我已经替您打听到了。”
只是试探一下而已,先给他一部分说不定效果更好。赵衡璋对自己说,脸上的笑多了一丝谄媚。
这便是有求于我了。谢长安暗暗想着,耳朵里流淌着整个神都。
买面具的老人正帮忙哄着孩子,慈祥的声音让人安心,卖糖葫芦的小哥不停的吆喝,兴高采烈的像寻到了宝,姓刘的那家包子铺,十四岁的长子拿了钱又不知道去哪浪了,城门口那位装疯卖傻的又在缠着秀气的小伙计,也不怕被那位酒庄大少爷再揍一顿。
真是个美好的世界,谢长安想,可为什么就是有人要谈些不愉快的话题呢?
“啊……”赵衡璋看着这个一脸不耐烦的饭馆账房,突然觉得很想笑。
是真的想笑。
很多年以来他都行走在山间栈道上,那条栈道只有两手宽,旁边就是万丈深渊,他不能用手去扶旁边陡峭的山,因为那样他就会被同样的力推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他曾看到过无数这样的人。
可如今有个人和他一样,走在不同却同样危险的道路上,他被迫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最后满手鲜血,他也变成了和别人一样的人,那个人却把喜怒哀乐快意的表现在脸上,脚步声轻快地如履平地。
他也想那样,只是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
“我亲爱的贵人好像不愿意提起这样的话题呢,那么我们今天只是普通人,把那些麻烦的事都抛出去吧!”
“哎别别别!”谢长安猛地转身,用一种类似宠物讨食的眼神看着赵衡璋,“王爷您查到什么了都请不要大意的给我吧!我会给您回报的!”
“什么样的回报呢?”赵衡璋嘴角的弧度加深了,“是你那惊人的耳力么?”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长安脸色剧变,就像看到物业费涨价一样——那可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赵衡璋默默的说,脸上依旧是那一副计划通的样子。
“想知道……算了,”谢长安一张脸立马拉了下去,“你还是先给我查到的东西吧。”
我管他怎么知道的呢,这种事情又不是我的软肋,瞧你那副小样,以为吃了糖就什么都不怕了么……
“那还真是可惜啊……”赵衡璋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看样子你是没吃饭吧,咱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说。”
谁TM跟你去酒……哎?!吃饭!
谢长安的两只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完全不在意那一群女人要吃人的眼神:“吃饭!好啊好啊,咱们去吃饭……哦不,去谈公事,谈公事~”
看见吃的就跟什么一样,哪天还不被人拐走了!赵衡璋笑的舒心,连带觉得这个他一无所知的人……
貌似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买面具的老爷子收摊很早,回到那个破败的小屋子里,随着一阵“咯啦咯啦”的声音,烛光下驮着背的枯瘦影子变成了一个年轻人,他揭开那张憋闷的人皮面具,看着抽屉里的匕首,长叹了一口气。
小哥将糖葫芦递给一个流着口水的小孩子,再轻快地叫他回家,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某个位置的远方,眼里闪烁着只有练武多年才会出现的精光。
十四岁的少年跑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那是一条悠长而阴暗的巷子,他老觉得那块地方风水不好,就好像被上天遗弃了一样,枯草长了不知有多高,冰冷的潮气就要渗进骨子里。
“我们这新进了银边云锦,大红的交织缎和烟青色的软烟罗,爷您看,是要些什么啊?”
“给我拿一尺三寸半的织锦缎,要纯黑不带花。”骨节分明的手未捏了下幂篱,低沉的声音从黑纱里传出。
“啊,这料子刚好没了,您请去内间等等,我这就给您拿!”
轻车熟路的走进屋子,随着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一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那是城门口装疯卖傻的酒鬼。
正在全心全意喝酒吃肉的谢长安叼着一个鸡腿,突然机敏的抬起头,向窗外极目远眺,这个动作干净利落到赵衡璋都被吓了一跳——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随缘自适的散漫之人,那简直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
这个巨型城池里有多少个讲故事的呢?他们总会把这世界说的很小,一两句便概括过去了,可世界究竟有多大呢?就连那些故事里有一个世界的人都不知道。
不管故事多么精彩,多么真实,就像你亲身经历的一样,可这世界上还有太多你没去过的地方,没见过的人。
一个人终其一生,也只能经历一个人的人生。
“怎么了?”赵衡璋看着一直专注于吃的、看起来毫无心机的人突然来了个180°大转变,他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埋藏的很深,但却极其重要的事情。
“你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么?”
“……没什么,”谢长安咬下鸡腿上的一块肉,“不过是看到些背后的东西而已,无足挂齿,自然不说也罢。”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觉啊……按照惯例会持续整整一晚上的烟花轰鸣声音萦绕在耳边,强迫自己忽略那些不知会导致什么后果的源头,谢长安百无聊赖的想。
我还要吃明早的馄饨呢,晚了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