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居然早在十二月末了时就来临了霜冻的灾害气候。
    南方的城市尤为难熬，阴湿湿的空气沁入骨髓，学校里虽然已经结课，可这几日因为忙于举办迎新年文艺表演，学生们还是闹哄哄地挤在学校的演绎大厅里准备着。
    “幸好人多还不觉得冷。”虽说是彩排，可卞骁俊连围巾都没卸下，“明明有中央空调怎么不开暖气啊？”他抱怨。
    “节约能源嘛，可持续发展。”程友成笑道：“如今你也是全年级的优秀学生，少抱怨几句，还要做表率呢。”
    “哎，你这人！”卞骁俊被他说得脸红了，“还拿这说不停！有没有意思了你！”
    “我可没有取笑你，我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程友成用手摸着胸口，一派肺腑之感。
    “去去去，别搞我。”卞骁俊哼着鼻子扭过头去，看到舞台上欧煦阳化了妆走出来了，居然还穿着西装，不由就笑：“哟，你瞧那货，还人模狗样地穿西装呢。”
    “我觉得挺好看。”程友成突然很严肃，“你别老这样没有道理地贬低他，他那样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的。”
    卞骁俊被说得一愣，不由寒毛倒竖，挑眉瞪眼道：“喂，你不要那么没意思好吧，我就是开开玩笑，老是一板一眼地累不累啊。”
    程友成听了随即划开笑容：“优秀学生，‘人模狗样’这个成语用得不好，下次换个更合适的吧，谁让你是‘最佳进步模范生’呢。”
    “友成。”卞骁俊沉声道。
    “嗯？”程友成不明所以。
    “我觉得你变了，”卞骁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跟着欧煦阳那家伙学得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程友成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这厢台上，欧煦阳在和他的女主持对串联词。
    此次为期两天的彩排有二十个节目，今日还要再删除五个，留一个做备用节目，男女主持也有竞争，会单独拉出来被评选。趁着评委老师们还未全到，欧煦阳拉着他的女搭档一句一句地斟酌着。
    “煦阳。”学生共青团主席张哲生走过来，他是同年级的男生，文笔流利，言辞出彩，此次男主持的另一位候选人。他走过来，笑得很从容，“老师让我们商量过会我们哪组先上，你看呢？”
    “没有前后，都是一样的。你想在前在后都可以。”欧煦阳回答道，心里哼哧着此人真烦。
    “那我不客气了，还请你们先吧。”张哲生说，一边又走近了点，看向欧煦阳的串词稿。
    欧煦阳也未把稿子收回，只是冷冷一笑：“怎么？你还没想好词吗？倒要先借鉴起来？”
    “哈哈，煦阳不要小鸡肚肠嘛。”张哲生说：“我的稿子全在腹中，已经倒背如流，只是替你担心，怎么在这时候了还拿着稿子对个不停。”
    “那人是谁！说话那么欠抽！”这厢台下卞骁俊已经面爆青筋了。
    “嗯，一个宿敌。”程友成歪着身子，手摸着嘴唇，“自恃才高八斗的白痴。”
    程友成难得背后说人，所以此话出口卞骁俊都有些讶异，“到底谁啊？弄得你也那么烦他？”
    “张哲生，从小学就和我们对付上了。”程友成脸上全是嫌恶，“本事没有，人还狂得要命，无聊极了！”
    这厢台上，欧煦阳果然也老大不爽，可他不想在和张哲生斗嘴，于是就想躲躲开，可谁料张哲生却先行一步道：“不打扰你们，以免一会儿发挥失常疑心是我故意分散你们精力，祝好运吧，一会儿见。”
    欧煦阳气得鼻翼都不雅地张开了，害得他的女搭档急忙又骂又劝：“他故意把你弄生气，不要理他，这是小人伎俩。”
    “对！小人伎俩！”程友成跟着在台下低声骂道，一边站了起来就往舞台那边走，对着欧煦阳大声道：“阳阳，他这样子你还见得少嘛？别被影响了。”
    正说着，后台出来了导演老师喊他们各就各位，大厅的侧门就被打开了，评委老师们就鱼贯而入，程友成急忙回到后几排的座位坐好，立刻打开了手机录像。
    “你干嘛？”卞骁俊不解。
    “替他录下来。”程友成说。
    “这有什么好录的？”卞骁俊更不解。
    “我觉得很有价值。”程友成说完就不做声，那厢台上，欧煦阳已经清了嗓子，愉快而悦耳地开了腔。
    欧煦阳主持很有他的风格——轻佻浮夸具有煽动性，或者换个体面的说法就是——语气欢快符合节日气氛，表情动作具有表演性符合大环境，辞藻虽然华丽但却有可以使群众与之互动。
    前面的说法是卞骁俊内心总结，后头的评语是评委老师们的出口之言，简直天差地别。但不论卞骁俊如何腹诽，但不得不承认欧煦阳的主持功夫真是高妙的不得了。
    换眼看张哲生的，也十分有风格，辞藻大气又接地气，表情动作虽然不及欧煦阳那么具有表演性却很真实自然，语气抑扬顿挫像极了中央电视台的模式。这张哲生也没像程友成说得那样啊，俩人简直不分上下嘛！卞骁俊心里赞叹道。
    果然，评委老师们一时也决断不了取舍谁，商议了一会拍案就决定，既然两组人都那么优秀，那就全上吧，至于风格是欢快还是大气，就按照节目走向来转换，这样比往年还能多一个看点。
    如此一定夺后为了抓紧时间立刻要求下一个节目
    “我主持得怎么样？”欧煦阳和卞骁俊的话剧排在第三个，此时他们在后台换装，程友成作为此次道具组长也跟在一边清点道具。
    “很出色，我替你录下了，你可以过会回放。”程友成说。
    欧煦阳喜笑颜开，一把抱住程友成，贴着其耳边蹭了蹭，“就你最懂我！”
    “我觉得还行吧。”卞骁俊最看不惯欧煦阳这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德性，条件反射地就出口打压，“按理说，我觉得还是那张哲生更适合主持艺术节。”
    “什么？！你有没有审美！”欧煦阳果然毛了，“他那种一板一眼，差点就能去主持追悼会的语气也能叫好！”
    “他是一板一眼，可是很大气，很CCTV知道吗！”卞骁俊回嘴道。
    “啊哈！他还CCTV！那我呢！”欧煦阳拍着化妆台就问。
    “你啊……”卞骁俊想了想，突然笑出了声：“大概也就是个地方台的娱乐频道吧！”
    一语道完，同组在后台的同学都笑翻了，还纷纷地拍掌叫好，欧煦阳气得眉毛都炸开了，指着他们就喊：“都给我严肃点！有这么长他人志气灭你们班长威风的嘛！”
    可大家分明就笑得更厉害，连平时候从来不打击欧煦阳的程友成也跟着笑得个不停，被他们这么笑着笑着，欧煦阳自己也笑了，他看着卞骁俊在那里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似乎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活泛过。
    欧煦阳脱下了西装，换上了女装，装成了达芙妮，煞有介事地推开了卞骁俊扮演的穿着破布烂袄的阿波罗。
    要卞骁俊怎么去评论他们这个话剧呢……因为欧煦阳一贯的风格，这部话剧彻头彻尾就是一部恶搞的反串剧，整部剧除了卞骁俊演员与角色性别相符之外，其余的都是女扮男男扮女。可是似乎评委老师们很爱这种不着调的风格，个个都笑得东倒西歪，节目结束给评语时，他们的物理老师还直夸欧煦阳扮相逼真呢——这害得卞骁俊的三观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不错不错，他们定你们这个为压轴了。”程友成走进男盥洗室带来了前头定下的好消息，“好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欧煦阳正十分费力地清洗脸上的残妆，可惜化妆的女生似乎故意整他，把他的眼线描得又粗又黑，“啊呀，花花肯定是故意的！洗了半天还洗不掉！”
    “别洗了，挺好看的。”程友成咧着嘴笑。
    “是啊，洗掉了可惜，”卞骁俊跟着落井下石：“留着上街特别美。”
    “滚！”欧煦阳粗声吼回去，从镜子里恶狠狠地瞪着那俩人，“你俩今天要造反呐。”
    “没有没有，噢！我亲爱的达芙妮！”卞骁俊突然就开了舞台腔：“从前的我是多么的愚笨，枉费了作为神祗存在于天地间的权利，我那时候自以为无人可以打动我心，可是直到遇见了你！”说着他张开双臂狠狠地从后背抱住了欧煦阳，“你的声音堪比夜莺——”
    “放开我，你这个披着抹布的流氓！”欧煦阳也不甘示弱，故作女声惊叫起来，然后掬起一捧水泼到了卞骁俊的脸上。
    卞骁俊被冷水激得浑身一抖，人急忙跳开几步远：“好啊！你居然敢泼我！”说着撸起袖子就也要过去掬水，可是欧煦阳根本没给他机会，瞧他过来连脸都不擦干立刻扭了扭身子就逃开了，卞骁俊要追过去却被程友成给结结实实地拦住了。
    “喂！你怎么老帮他不帮我！这心偏得也太没谱了吧！”卞骁俊不满地叫道。
    “我谁也不帮，你刚才还说冷，要泼水也等夏天吧？”程友成紧紧抓住了卞骁俊的两只手。
    那欧煦阳得了便宜肯定是要卖乖的，此刻十分嚣张地在程友成后面晃着脑袋，“来来来，打我呀！我们家北北绝对不会让我吃亏的！啊哈哈哈！”
    卞骁俊被气得没办法，不甘心地放下手，“好好好！回家回家！”
    程友成笑了，搂了搂他的肩膀，“别生气了，今天我请你们俩吃饭。”
    欧煦阳听了就一步蹭过来，勾着程友成的另一条胳膊，“走走走，我得吃穷你！”
    “欢迎欢迎。”程友成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