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忍着，痛就喊出来，我也不会笑话你。”说着继续受伤的动作，稳外轻柔、小心翼翼。
    黑衣人看他一眼，而后又看向另一处，不做声。见此齐序含也不再说什么，埋头将伤口周边的血擦干净。
    黑衣人低头居高临下看着他落寞的脸，握住刚好巴扎完伤口的齐序含的手，道：“走吧。”
    “可是，”齐序含迟疑，“你的伤……”
    “不碍事。”
    两人对视，竟有种微妙感，不羁的眉宇令齐序含忍不住有揭下他的面布的念头，但还是忍住了这个无礼的举动。“你很像我的……朋友。”齐序含在他移开双目后第一反应说道。
    “……”黑衣人只是抬手指指齐序含脸上的伤，而后收回手调整气息。齐序含抚上脸上的伤，笑道：“小伤而已……能否留下你的大名？来日我定会报答。”
    黑衣人道：“我可不想再死一次。”
    齐序含抬眼看她，满是受伤的模样：“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大可不必救我，”
    黑衣人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黑衣人的脸危险地靠近：“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是不是？”
    被黑衣人死死盯着他，让齐序含颇为不自在，便将脸转向另一边。“我并没有这么说……”
    “……算了，就当我多管闲事。”黑衣人自嘲道，“看来今晚真不该狗拿耗子自找麻烦。”
    “是你先……”说话伤人的。
    齐序含站起来，全身狼狈的很走到溪边洗了把脸，拭干，“既然你肯救我，那又何必不以真面目示人？……恩人，请你留下你的名字，他日若有何难处，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黑衣人沉吟一阵，道：“那便当作你欠我一个人情。”
    “只要是不违背忠孝道义之事，再次定会全力以赴。”齐序含取下腰间的玉牌，“以此玉为信物。”
    黑衣人接过玉牌，略微点头，“沿着这条溪走下去你就能走到城南门。”
    “你不和我一起走？！”话刚说完黑衣人已经施展轻功消失在一片仓竹林海中，明月投下的清辉落在溪水上，留下斑驳冷光。
    “一群废物！”为首的黑衣人被一名淡明黄长衫男子抬脚踹下台阶，“连个人都捉不到，我留你们有何用？！”
    “宗主息怒，只因齐序含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
    “你们六个人还敌不过一个，还死了两个，全是废物！他武功高强那我便只用他一人，你们觉得如何？”男子嘴角泛起意思冷笑，脸色自然也不好看，“平日说自己有多厉害，现连个人都打不过。你们说我还养着你们白吃饭麽？”
    “宗主饶命！属下愿意戴罪立功！”四人齐声应道，惶恐磕头。
    “本宗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再犯，”黑衣人狭长的双眼一眯，“下场你们可是知道的。”
    “是！属下遵命！”
    “还有，”男子声音阴冷，居高临下的气势令人寒颤，“要再伤到他一根头发，提着你们的脑袋来见我。”
    “娘娘！娘娘！二皇子回来了！——”
    容妃和李公公赶忙走出府门外。
    “母妃，孩儿回来了。”
    容妃一把将齐序含楼在怀里，久久不言语，李公公则是连如来观音十八罗汉都谢了个边。
    齐序含抚着容妃的背：“母妃，孩儿没事。”
    “序儿……”容妃捧起齐序含的脸，轻抚他脸上的伤。她这一晚从未合过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经受不起，任谁也经受不起。要是她的儿子不回来她也不会独活。
    “母妃……”齐序含看着容妃，“让您担心了。”
    “李公公。”容妃抹去脸上的泪水，转眼间又恢复以往不怒自威的模样道，“收拾好，明日回宫。”
    “是，娘娘。”李公公躬身，“娘娘，二皇子，请回屋里去，夜晚雾气重。”
    齐序含微微转首看向后方的某一处，缓步进入府内。
    不远处的树上，陆续几点鲜血低落。
    黑衣人揭下蒙面的黑布，用手背随意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右手捂上左肩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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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后，齐序含偶尔听到些关于上官昊源的消息，只不过多数是说他暗地收受财禄，花天酒地、不务政事等。虽说是流言闲语，可总不会空穴来风。齐序含不禁再次有找上官昊源的念头。明知上官昊源是有意躲他，要是找准时间去也不是找不到他人。难不成他上官昊源已经浪荡到夜不归宿的地步了麽？
    这次到玄武侯府竟不见其他下人，连平日忙活的管家福伯也不见人。齐序含径直走进内堂，一眼就看到上官昊源坐在正位，手中还把玩着一对赤珠。抬眼看到了齐序含了，也不下台阶。
    “是你啊，怎么，找我有事？”
    齐序含看着他手中的赤珠：“只是有些时日不见……”齐序含这才发现他身边有两只红漆箱子，不禁问道，“这些是……”
    “这箱子？”上官昊源站起来踱步走到箱子旁边，抬手掀开，里面全是金石玉器、珠宝首饰，细看还有几样稀世珍宝。在齐序含惊愕的同时打开了另一个箱子……里面满满一箱子黄金！
    “你喜欢哪样？”上官昊源看他，眼神有些玩味，似乎是想到些什么似的继续说，“我倒是忘了，你是大文的二皇子，这些俗气的东西你怎么会看得上呢，是吧？”
    这话中的意味令齐序含微微皱眉。“这些是你的，还是……别人送的。”
    “不好看麽？”上官昊源拿起一串珠链在手中把玩，“我觉得还算不错吧，没想到李方这么大方居然送那么多东西，我只不过是帮他儿子在宫里找了件‘差事’罢了。”
    齐序含在和他交情深，好歹齐序含也是文国的二皇子，当今圣上的亲儿子，这等买官触犯国法之事他上官昊源竟能如此毫不在意地和他说，上官昊源亲口承认，看来听到的流言是属实的，齐序含心里一阵难过。
    “李方只是个上林院监正的五品官，俸禄不过二十四石，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财？”鱼肉百姓的官员在朝中还是有的，说不定就是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昊源，这些钱财要不得。”
    “为什么不要，”上官昊源抓起一大把珠宝，仔细地端详着，“这些都可是好东西，而且得来还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不要？以前我可没那么多好东西，他们每天都送来我有什么办法，就收下吧。”
    “你变了。”
    齐序含的话惹得上官昊源一阵大笑：“我变了？原本我就是这个样子，何来变不变之说。况且，序含，人是会变的，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就像这珠子，久了就会失去光泽，最后等待的就是被主子抛弃，谁还想它当时是如何风光。感情也是如此，久了也会变质，所以夫妻之间就会出现不合……我说的，对不对？”
    “……”齐序含只是定定看着他。
    丢掉手中的珠宝，上官昊源缓步走下台阶，“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说我变得爱财了？这世上谁不爱财，功名利禄全都在手，高高在上俯视芸芸纵生，何等神气威风。百姓是生是死是福是苦又关我何事，我只要我想得到的东西。现在我做到了，功、名、权、势、财我一样不少，那么序含，不应该替我高兴麽？”
    说完人已经走到齐序含面前，依旧英气飞扬，带着有些逼人的霸气，捏住齐序含的下额，脸也靠近，逼着齐序含仰头与他对视，眼神中有些玩味和睥睨：“怎么？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替我高兴哈，难不成你希望我像从前那样一天到晚跟在你后面、守着你、保护你？序含，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懂麽？嗯？”
    原来上官昊源一直当他是累赘，怪不得自他回京之后一直躲着自己，就是为了不想碰面……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差点就回不了宫、死在他人刀下，可心里依然惦记着他，可他上官昊源呢？
    上官昊源直到看到齐序含眼角红了才放开手，笑道：“我后边还有十几箱，你要收麽？要是不收就少管我的事。就算你现就去和王说我也没有半句怨言，除非你想看到我身败名裂沦为阶下囚的话，那你就去，我绝不拦你。”
    须臾。“我不会，”齐序含摇摇头，“只要你不做太越距的事……”
    像是料定齐序含会这么说，上官昊源轻牵嘴角，原本就霸气的眉宇间多了几分狂傲。“那就是了，我也不想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杀人放火肯定不会是做，也不会做有损文国的的事情。”
    此时上官昊源让他很陌生，也让他有所恐惧。齐序含心口处酸楚得很，眼角发红，鼻尖一酸泪差点就掉下来。
    “要在这用晚膳麽，我们俩很久没能聚聚了。”
    齐序含有些发愣，只因上官昊源转变得太快，原本想拒绝，口中却吐了个“好”。想想他们确实分开很久了，也难得上官昊源开口。
    齐序含让随从回宫和容妃说一句，自己便留在玄武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