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文国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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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外响起太监拔尖的嗓音:“容妃娘娘驾到——”
齐序含闻声微微一愣,整理衣冠及如云秀发,走至殿中央等待母妃进入。
萧容莲花移步进到殿中,身着金绣鸾凤的阔袖七彩罗裙,长及可曳地,步步丰姿冶丽,面容娇美,却凛然生威。
齐序含这般俊雅出尘,他的生母定然不是一般倾国姿色。
“孩儿参见母亲。”作势就要跪下,萧容走上两步将其扶起。
“咱们娘俩之间何须那么多繁文缛节?”萧容牵着齐儿子的手走到案边坐下,转头对跟随而进的侍女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娘娘。”随从的侍女便都安静无声退到殿外。
“母亲怎么突然过来了?”
“平时这个时辰你都到我那里去请安了,今日见你不来,便来看看。”话中有没有责怪的意思,透着爱意。
“孩儿知错,母亲不要生孩儿的气。”
“母亲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萧容将目光移到儿子脸上,齐序含立即将头低下。萧容眉尖一聚,轻声道,“序儿,要是真的遇到难事,可对母亲说说。”
齐序含微微摇头。
“是不是序延又骂你了?还是序升又捉弄于你?”
“不是大哥,也不是五弟……母亲,我没事,你别问了。不过是……”说到一半便就打住不说了,神色无奈。
萧容见儿子这副模样,心里顿时明了,抿唇笑着,道:“是不是因为上官昊源?”
这次齐序含不说话但也没摇头。萧容见状,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怎么了,是不是和他闹别扭了?你不是一直和他关系胜似兄弟吗?不过,就算是兄弟情深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
“母亲,我没有和他闹别扭……”齐序含欲言又止,继而缓声道,“自他回京十几日以来,孩儿从未见过他一面,也没见他到宫中找孩儿。”
齐序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偷看萧容,道:“孩儿为此出宫到玄武候府,已有十几次。”
萧容沉吟,没有言语。齐序含见此误以为是母亲生气了,急忙道:“母亲,孩儿知错。身为皇子不应随便出宫,失了体统,明知故犯。请母亲……”
“孩子,”萧容纤指抚上儿子的青丝,目光柔柔如三月暖阳,“母亲不会因这事随随便便责怪于你,你和昊源感情深厚这是好事,宫中朋友难寻可比登天。况且,昊源为护你不被其他皇子欺负,受了多少苦,这点你要记着。”
齐序含点头,神绪渐远。
萧容轻叹:“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昊源那孩子好久没来了。”发现儿子表情木然,便道,“今日母亲来是要问你,明日跟母亲回洛城么?在这宫里呆久了,人也会变得不一样。母亲已得到你父王恩准,随时可起身出宫。当然,若是你不愿意可以不随母亲同去,母亲不勉强。”
“要去几日?”
“十日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十日啊……
不过十日而已,既然他有意避开自己,还有什么好想的。
“好,母亲,孩儿陪你。”
待萧容走后,齐序含进到书房,执笔写了一纸信。就算是离开十日,也要告知他吧,不然就成了不辞而别,跟他现在的做法有何两样。也许说不定,离开不久他便来找自己了……
我到底,还期望着什么呢?
“来人,备车去玄武候府!”
来到侯府大门,下了马车,正见轩使官曹焕从里面出来。
曹焕长的眉目疏朗沈腰潘鬓,年纪不过二十六,算是不可多的的美男子。可在政事上独有见解,深得嘉恒帝器重。见到齐序含,欠身行礼:“下官见过殿下。”
“嗯。曹大人也常与玄武侯来往?”
“回殿下,下官与玄武侯已有两年不见,现他回京便来聚聚。”
“那他现可是在府内?”
“是。”
心境豁然开朗。
曹焕上了轿子离去后,齐序含凝视手中捏着的信,继而步入侯府。
离花园不远就听到女子娇嗔嬉笑之声,犹如银铃。
“侯爷,人家在这里呢……这边这边……”“啊,侯爷不许耍赖偷看……”“人家在这里等着侯爷来捉呢,侯爷……”
如此娇媚莺声燕语间,一名男子的嗓音尤为突兀。
“哈哈……你们都别跑,等本侯捉到你们定要好好惩罚!把你们三个全都灌醉了,看你们还跑不跑?”
“侯爷你好坏啊……灌醉我们就不热闹了!”“对啊对啊,不好玩了……”
“谁说的?等本侯将你们灌醉了不省人事了,就直接进房!”
“嗯~侯爷竟然说得如此……真的是羞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看你们还敢蒙住本侯的双眼玩?”
看到这一幕,齐序含手中的信不觉间已被捏皱!
两年未见,一见面却是这番情景。
上官昊源和女子嬉戏着,被蒙着双眼不知不觉竟摸到齐序含这里来了,随后长臂一收便将齐序含搂紧,锁在自己怀中:“看你往哪儿跑,还不是被我捉到了?”
齐序含脸色沉得很,略微带着鄙夷的神色看着上官昊源的脸渐渐靠近,手中的信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
不知是谁认出齐序含,喊了声:“殿下!”
在场的人方才回过神来,赶忙跪下,齐声道:“奴婢参见殿下!”
闻声上官昊源扯下蒙眼的绸巾,竟毫无半点吃惊的模样,反倒一脸嬉笑,用市井中地痞流氓一样的嘴脸说道:“原来是序含你啊,我说怪不得美人儿那么瘦。什么时候来的,竟也不叫人通报一声。”说罢竟向齐序含介绍起跪在地上的各色佳人:“这个是翠儿,这个是艳儿,对不对?还有这个是红儿这是兰儿……王赏赐的果然都是美人儿。你们都别跪着,来来来,都起来……”
闻言几位佳人正想起身,却听到齐序含沉声道:“本王倒是要看看谁敢起!”
吓得诸位佳人花容失色,不敢抬头,唯恐惹得这位大文王朝的二殿下一时心情不佳,项上人头不保。
“二皇子她们并无做错何事。”
齐序含转头看向上官昊源的眼神里满是隐忍,沉吟片刻,才道:“你说得对,她们没错,是我错了。”
众人愕然。
“你继续玩吧,不打扰了。”言罢,步伐有些急促地走出花园。对于上官昊源来说,他的离开,已是不重要,自始至终也未提半个字。那封信一直藏于长袖下,没给出去,也给不出去。就如他的心意,只能藏着,憋着,扭曲到疼痛也只能装作不动声色,在无人的角落渐渐发霉、腐烂。
若是心能像一张纸,被烧了,灰飞烟灭就好了。可偏偏是肉长的,会疼。
十修从外面回来正巧撞见齐序含从侯府出来。十修与齐序含是见过的,认得出是本朝皇子,便抱拳道:“十修见过殿下。”
“嗯。”齐序含淡淡应了句,看了十修一眼,上了马车。十修有些莫名其妙,想想不知是哪儿不对劲,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侯府。
走至花园的凉亭,正见上官昊源负手背对着自己,孤身一人站着,不知在想何事。
“侯爷。”
“嗯,你回来了。都准备好了?”
“是,今晚便可行动。”
“不能有半点留在府内。”
“是,侯爷请放心。”顿了顿,十修而后问道:“侯爷,殿下怎么了。”
上官昊源唇边苦笑,摇摇头,继而看向远方。十修见状也不再多问。
然,上官昊源心里比谁都清楚。
一轮弦月,高挂空中。月色如银,无声取泻,地上铺了一层清辉。微风徐来,树影斑驳,偶尔虫鸣,更添几分凄清。“梆、梆……”打更声传来。漏断,人静,天已三更,心却不定。
从酒窖里拿出一坛陈酿,一时不知该找谁共饮,一刹那间的恍惚,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自己。
转身,影子跟随。唯有这影子与我一生为伴,永不相离。
想到这,上官昊源嘴角泛出一丝嘲讽,信步而行。
抬头望着天上皎月,心里便有了个饮酒的好地方。脚下运气,纵身一跃落至房顶。坐下,一人静静喝酒。
征战沙场、平定四方的英雄到头来成了半个孤家寡人,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纵然权贵在手,却始终敌不过心中的寂寥啊!混着酒香,思绪渐远……
思绪收拢,正巧看到十修正从地下走过,应该事情已办妥。
“十修。”上官昊源向下面的十修叫了声。
十修抬头看清房顶上的人,有些诧异道:“侯爷?”
背着一轮皓月,这桀骜不羁的身体镀上白光,竟是微微有些刺眼。
“上来吧,同本侯喝酒。”
十修淡淡一笑:“好!”
右脚轻点地,犹如青蛾,翩然落至房顶,十修走到上官昊源身边。
“侯爷好兴致啊,知这高处凉快,风景也好。”
上官昊源讲酒坛递给十修,笑道:“倒不是什么兴致,不过是突然想喝酒罢了。况且,这侯府风景不过都是这几处,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这夜倒是挺凉。”
“夏夜可是清爽宜人的。依十修看,不是这夜凉,”十修用食指戳戳自己的胸口,“是心凉。”
“……”上官昊源不知是语塞还是逃避,干笑两声。
“莫不是觉得孤寂了?侯爷,自古英雄难逃寂寥。”
这次上官昊源答得倒是挺快:“本侯不算是英雄。”在那人眼里,跟游戏花丛三下九流的痞子没什么区别,恐怕已经不是英雄了吧。
“还有一句,”十修仰头豪爽灌了一口,才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上官昊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哑然之后竟仰头大笑起来。这笑不知是笑天下,还是笑他自己。十修赫然发现,丝丝哀愁替代上官昊源眉宇间的桀骜。
“好一个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十修。本侯一直忙于战事,你跟随本侯已有不少日子了,平时倒是忽略了你,却不想最知我的人……”
十修嘴角擒笑看着上官昊源:“侯爷知十修说的是何事,您又何必逃避,难不成到现在您还不相信属下?”
“十修,既然知道你又何必明说。”上官昊源唯有苦笑而应,结接过十修手中的酒坛,叹息一声灌下去。
“因为若是属下不明说,只怕侯爷……不知向谁倾诉。毕竟,此事可谓关系到整个大文王朝,以及,侯爷和殿二皇子的名声。”
“那我有何办法?”上官昊源惨淡一笑,“只能,任由它横……”
“侯爷,你父亲的遗愿,你也能忘了?”
“……”
倘若有朝一日我覆了文国,覆了齐氏江山,我和他定会兵戎相见,这点……毋庸置疑。
“侯爷,等嘉恒帝下旨诛九族?”
齐炎均自派他到西门关那一刻起,已有疑心。要么我活得狼狈受天下人唾骂,要么就要我死于漠北!
“那为你征战的士兵都白白牺牲了?”
站得越高,肃杀越浓。杀我一人能保他天下,又何尝做不出?!他也不会在乎为他打江山出生入死的兵卒。他的狠我见识过了,无非就是想让我死。
“侯爷,你要姓齐的江山,他能坐视不管吗?他能为你舍弃所有背负天下骂名?”
“……”
“侯爷,他,敢吗?”
上官昊源望着漆黑的远处。
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十修……莲池的荷花开得甚好。”
“侯爷……”十修诧异地看向上官昊源。
是上官昊源忘了,侯府内并无莲花池,只有鲤鱼池。
作者闲话:
肥章啊~亲们不说点啥么(咬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