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时光红了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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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开始了。四年。另一个城市。不近,也不远。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生的奇妙,那些曾经在你生命中走过的身影总有一天还会重新出现在不同的时空。
大学里,万小金有幸碰到了三个一见如故的舍友。顾源热情开朗,只要有她,空气里总是弥漫着跳动的热粒子。方紫诺就很典型了,娇生惯养的乖乖女,总是一身蕾丝裙,黑长直,白皙的皮肤,只是眼睛小,却在万小金他们中间也是一个女神一样的存在。刘欣欣一看就知道是从农村来的,小麦肤色,清澈的小眼神,一身运动装,白球鞋,外加齐耳短发,中等高低胖瘦的身材,背一个双肩包,典型的高中生的样子。万小金是过了中午才到的寝室,刚进门的时候,刘欣欣在床上吃东西,后来才听他说,她做了十六个小时的火车从湖南来,火车上的饭菜太贵还没怎么吃东西,还把自己从老家带来的特产分给大家尝鲜,万小金觉得她人不错,就主动跟她介绍自己,俩人就算是正式认识了。顾源和一帮老同学在宿舍有说有笑,全然不顾旁人的看法。方紫诺是后来才来的,不过进屋的时候看到她床铺的布置就大概猜到这个床主的身份地位。大家都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等顾源的那帮老同学走了之后,寝室里顿时变得格外安静,万小金甚至想,刚才他们在的时候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咱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顾源。大家好,认识你们很高兴。顾源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死寂。
我叫刘欣欣,来自湖蓝(湖南)凤凰。听到这,万小金差点笑出声来,环视看一眼大家,还好都没发现,于是平复自己的表情,继续低头边收拾边听刘欣欣用她很费力但依旧极不标准的普通话介绍着家乡。直到后来“湖蓝”一词也成了大家对她的爱称。
我叫万小金,家财万贯的万,不大的小,金子的金,就是有点小钱就行,不求大富大贵的意思。万小金接茬说道。顺势将目光投向方紫诺,方紫诺正抱着大白熊玩手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微红着脸,用细微的声音说,我叫方紫诺,家就在附近。说完,用怯懦的小眼神扫试一下三个人,腼腆羞涩的笑了一下,又突然表情凝固,随后大家都笑了。
就像很多前辈说的那样,大学里,大一四个人上街,大二三个人,大三两个人,大四一个人。刚开始万小金并不相信,他们几个人也是这样,可就在不知不觉中,就遵循了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四个人关系不错,经常一起上街,一起吃饭,有被男生追求的一起参谋,不开心的事大家一起落泪。可以相互损来损去,可以肆无忌惮地聊过去、现在和未来。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半,要说没有改变是自欺欺人,说变了,自己也没意识到。时间对青春是温柔的,女汉子也都一个个变成了女神,女神变成了御姐,御姐成了女王大人,用广告语讲就是,唯一不变的是改变。
顾源不再妙语连珠地讲出一个个让人捧腹大笑的小段子了,就在她和她谈了四年的男朋友分手后,分手的原因是那男的说受不了她吵闹的性格。他说以前的顾源任性一点是可爱,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都没有成长,不够稳重。顾源很冷静地跟男友分了手,回来后,不吃不喝三天,在床上躺了三天后,开始了正常的生活,只是话少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回寝室睡觉,去图书馆看书,甚至晚上泡在图书馆就直接睡在那儿了,这让万小金三个人快要吓疯了。好几次,三个人偷偷跟踪她,直到进了图书馆,三个人才放心的回去。在三个人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下,顾源还是在一个月内瘦掉5斤。
方紫诺很少住校,一个礼拜有四天是住在家里的,时常时是有豪车接送,在那个盛行干爹的年代,学校门口总是停着一水的豪车,原本单纯的想法也逐渐被现实侵蚀。也难怪一开始万小金仨个人一度认为这女孩肯定是有一个很牛气的干爹。大二方紫诺生日那天,她请寝室三姐妹去家里吃饭,洋气的小别墅和她公主般的身份太般配了,只是没想到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住,母女俩经常出去旅游,房子就交由保姆照看。在方家大饱口福之后,三个人坐着方家的豪车回到了学校,方紫诺也跟着大家回了学校。看到大家疑惑的眼神,方紫诺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讲给了大家听。
在她十二岁那年,父母离异,父亲受不了母亲太强势,生意上的失利又加剧了父亲火爆的脾气,方父酗酒成性,经常和方母吵架甚至动手,直到有一次方父把方母推到,撞成脑震荡,方母出院后主动提出离婚,并带她离开了内蒙古老家,来到这座城市重新开始。母亲学做生意并不是偶然,她天生就是一个生意人,方紫诺笑着说,大家也不太能读懂这个笑里包含的是自豪?无奈?还是失望?她说,刚开始,她帮妈妈摆摊位,看家,招待顾客,其实她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个光鲜亮丽的小公主。她又笑了,这个笑却包含着一丝丝苦涩。就像一个灰姑娘再讲她的经历。
相比之下,刘欣欣其实是个最简单的人。过着简单的日子,讲着简单的故事。她说,我没什么经历,就一直这样平平淡淡,虽然我的父母不富裕,家境不优越,但我觉得很幸福,我父母给了我很多,在我们那儿像我这么大的都要养孩子了。大家一阵狂笑。笑完了大家追问万小金,哎,说说你啊,快快,别扭扭捏捏的。在大家的追问下,万小金讲了自己的故事。故事里没有讲到的是方凛,和那份不安。
转眼间,四年就过去了,快的来不及回忆和规划,在大学最后一个冬天里,好像孕育着无限的可能。顾源有了新的男朋友,俩人在图书馆结识,并一起考上了研究生,只是顾源跟以前不一样了,也不讲笑话了,做事有了分寸,凡事懂得拿捏的十分恰当,或许这就是他的前男友想要的样子吧,只是变成了他最想要的样子,却再也不会是他的了。刘欣欣报考了支教老师,自愿回凤凰老家当老师。而方紫诺也做了一个让大家都目瞪口呆的决定,毕业前,结婚!大家都八卦地打听结婚对象,方紫诺说,大家其实都见过,就是过生日那天开车送他们几个回来的那个人。万小金突然想起来,刚开始以为是方妈妈的司机,没想到是方紫诺的未婚夫。
他多大了?刘欣欣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低下头,不再说话。前一秒还炸了锅一样吵闹的寝室突然变得死寂,空气里都是尴尬。
方紫诺只是笑了笑,说,他对我很好,而且他家可以帮我妈度过这次的危机。之前听方紫诺提起过,家里生意不景气,方妈妈已经急出病了。只是这个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光头,个子不高,啤酒肚也早有凸起的趋势。在万小金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土豪。方紫诺虽然平时话不多,却是一个做事坚决的人,既然她同意嫁给这个男人,作为朋友和闺蜜,大家也就只有祝福了。方紫诺说,毕业前他生日,我们就把证领了。婚礼不打算办了,我俩去马尔代夫旅行结婚。
五月份刚到,天气骤然陡升,沉睡了整个冬天的北方就这样重生了,学校的后花园里的花也都开了,迎春花落后,桃花梨花也都前来凑热闹,湖边的牡丹一团团,一簇簇,还有很多四年了都叫不出名的花今年都盛开了,绽放地异常热烈,万小金心想,莫不是都前来送行的吧。这灿烂的春景自然是吸引了不少附近的居民前来观赏,老人小孩也都出动。过了五一,避开人群,万小金心想该回老家看看了。都两个月了,姐姐都带新生的大外甥回家探亲了。于是,订了第二天的火车票,用了一天的时间回到了家,见到了胖乎乎的大外甥,万小金心里开心极了。但转身看到父母,几个月不见,感觉他们又变老了,尤其是父亲,近年来,父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脸色不是很好,以前的父亲爱说爱笑,现在眼前这个五十岁的男人看起来满是沧桑,万小金心里不是滋味,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只有他是开心的,父母才是欣慰的。
老家的春天是最让人陶醉的,漫山遍野的红红绿绿,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水库的谁又上涨了些,一些小鱼小虾也从冬眠中醒来,抢着浮出水面呼吸着新年的第一口空气,门前的桃花开了又落,遍地粉色,满院芬芳。父母是爱花之人,院子里各种样子,各种颜色的花,或许他们自己都叫不出名来。老家有种说法,爱花的男人一生都会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儿。万小金想着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儿应该说的是姐姐,自己更喜欢做一个女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