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觐的额头烫得吓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袁儿冰凉的手，乔觐歪过头来，望向袁儿。袁儿刚想跟他解释些什么，却见乔觐的眼瞳里只有一片茫然，还不太清醒。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下午还见过乔觐，因为活生生的愤怒的乔觐着实与现在判若两人，乔觐大概是感觉口涩，微动了动泛白的双唇。袁儿立马会意，起身要去拿水，却在撒开手时听见乔觐哼了一声。
    “三爷？”袁儿凑到他边上，柔声道，“你想说什么？”
    乔觐没再说话，他只是从被褥里伸出一只纤长的滚热的手，轻抚了抚她的脸，惹得袁儿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心里着急，忙狠心站起身，去打了点凉水，浸湿自己带的帕子，给他擦擦脸。当湿帕子点上乔觐的干枯的嘴唇时，乔觐垂下了眼，眼睫毛遮下来，形成一道阴影。
    “爷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了？”没指望得到回应，她也不知道开口是想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谁知乔觐抬起眼看她，张开了嘴缓缓道，“感觉舒服多了，果然有你在才行。”
    袁儿攥着帕子的手悬在了空中。她想起身离开，谁知乔觐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手，目光里带着虚弱和急促，道，“你跑什么？”
    她尴尬地眨眨眼睛，小声道，“一会碧兰和大夫就回来了，我这个闲杂人理应撤退才是。”
    乔觐没理她，忽然撂开手，倏地咳嗽了起来，似乎胸口很疼的样子。袁儿慌了神，赶紧拿起茶几上的置温水的水壶，倒了一杯。
    她扶他起身，拿被褥给他披好，接着喂了他两口温水，他才顺过气来。他皱着眉头，眉宇间有些失落。
    袁儿替他理了理杂乱的黑发，把湿帕子重新过水拧干，贴在他的额头上。他忽又启唇，声音低沉而沙哑，道，“若我执意提亲，你又能奈我何？”
    他的话她无法当作耳边风听而不闻，但她实在不能理解，既然三爷对她不过是做戏而已，何必竟做到这个份上，生命危急之际，还能提起提亲之事。忽忆起儿时学医习武的时候，师傅常常摇头晃脑地对她谈起神农尝白草，祖狄闻鸡起舞的传说，这才明白了过来，这有心人欲要达成目的，那必须是做足功夫。想着想着，她的心又冷了下来。
    “三爷病得厉害，大概是烧糊涂了，不知碧兰何时回来呢。。。”她喃喃地拿起他头上的帕子，翻了个面。乔觐却再没那好精神了，他生气又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不甘心地阖上了眼睛。
    “既然困了，那不如就躺下吧。”袁儿跟着扶着他靠在她肩上，然后放倒枕头，让他躺好。他身上永远有股熟悉的药香味。
    袁儿静静地望着他绝美的睡颜，这会三爷睡相终于安稳了，似乎还能做个美梦。袁儿凄凉地笑了笑，又想起第一次学医的时候和师傅的对话---
    “老朽传人本事，必留一手。这医者的学问细分为两派，医术和毒术，你只能二者择其一。”
    “啊。。。那如何是好，月夫人让小袁儿我两样都要学会的！”
    “规矩就是规矩。不过医毒两门是相辅相成，若你这丫头悟性极高，你也大可自己推敲另一样啦。”
    。。。
    “可惜袁儿没有那等好悟性，平常的疾症能帮，可这一回帮不了三爷了。”袁儿叹了口气，摸出自己曾经在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塞到他的手心里，“若是爷能好起来就好了，至少别再烧得这般厉害。”
    听见院子里忽然人声鼎沸，袁儿知道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于是她从容地从后门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只是她还没察觉到，脸上的眼泪已经花了她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