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一章 百年褚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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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北城門的褚莊,已有百年名聲,宗主褚慶喜更是開封府裡的大善人,每逢佳節便開灶施粥,遇冬發褥,遇旱鑿井,遇疾設醫處,這五十年下來,善名遠播,無人不曉。
褚慶喜也鮮少露臉,見過的人一雙手數,數得出。
由於五行麒麟之能,褚慶喜縱有五旬,看起來也只有年歲的一半,至今仍是不過而立之樣,加上神機子的身分,更是添上一筆神仙色彩。
百姓們對什麼五行麒麟也不甚了解,只知曉他五行麒麟便是五宮麒麟的一族,其餘四族乃為長生麒麟、角麒、火麒麟與雉麒,始於白頭火焰山的長生宮,而褚莊便是傳承五行麒麟之能,可洞悉天機。
今日,北城門的百姓難得見了褚宗主乘上馬車,離開褚莊,在這大雪紛飛的日子裡,也不見人煙減退,各個都擠上前,想一探這褚慶喜的真面目。
「你快點行嗎?」扇子又搧搧搧,啪啪啪地響著。
「我也想快啊!  」前面就擋著一堆人,這能輾過他們嘛!
「得掐緊時辰!  」扇子一拍,微微拉開車簾,褚慶喜彎起嘴角:「各位,褚某尚有急事,還望各位幫幫在下,為在下開路。」
褚李一聽,差點沒吐出來,這般謙和有禮的聲調,跟剛剛那急躁的語氣,差別甚大。
百姓們一聽,相互退出一條路,大夥都在說著褚宗主的聲音有如天籟,那簾內微彎的嘴角多麼性感,迷死一堆少婦。
出了城門,褚慶喜又搧搧搧:「瞧見沒!  」一臉神氣。
褚李白了他一眼,馬鞭一擊,晃了褚慶喜叫了一聲,得意地笑了出來。
兩人快馬,不過三日便到了川蜀江陵江,眼看大雪已成了暴雪,眼前又擋了一座靈靈山,便在山腳下找了間酒館歇腳。
廂房內,褚慶喜心憂忡忡,忐忑不安,取出銅龜卜上一卦。
「快!到江邊!  」衝出門正好撞著捧著水盆的褚李
褚李跟上褚慶喜,看著一目了然的江邊,又見著自家老爺胡亂喊著,一時間,他真覺得老爺鬧著他。
「應個聲!有人嗎?」跟著喊著。
褚慶喜走向江邊,忽地大喊:「快來幫忙!  」
倆人扛起一名少婦和一名約三歲的孩子,向酒館要了間廂房,仔細顧著。
褚李見自家老爺細心照料,一時心有所感,喃喃自語:「我家老爺年過五旬,從未動過春心,如今…如今…」矯情地拭淚。
「盡說些胡話!  」用扇子敲了褚李的頭,便說:「我去給你叫些吃的,仔細顧著。」便溜去飯堂。
在飯堂點了一壺酒和幾道小菜吃著,外面的雪下得急,積雪過膝,飯堂裡也就是些住宿的過客,一目了然。
旁桌一位大漢幾杯黃湯下肚,說話大聲了點,道:「那趙匡胤是什麼玩意,被那董少爺說個幾句,竟然就這樣跑了!  」又灌了一口酒,那酒倒得他鬍子滿是。
大漢隨手擦拭又道:「現下董老爺還讓我們找去,我們這一路往北,越走遇冷,還沒找著便凍死了。」
「王教頭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董宗本董大人,本就惜才,見這趙匡胤能文能武的,倒也是個人才。」說話這人體態精小結實,也是個習武之人。
「笑話,就猜中幾個謎腳,舞了場劍便是才,小爺怎就沒有被董大人讚揚過!我看這趙匡胤分明就是以色媚小主,就憑他長得有幾分俊俏,人家董二小姐看上他,董大人才給他幾分面子罷了!  」這王教頭說話酸溜溜,看似應該喜歡董二小姐。
另外那人但笑不語,為那王教頭再斟一杯酒。
聽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知道了兩人即是隨州刺史董宗本的軍師魏墚與王力,這次得令追回剛告辭不久的趙匡胤。
趙匡胤,掐指一算。
是了!便是他!
那大漢醉歸醉,品行還行,說了自己醉了便回房呼呼大睡了。
而那瘦小的魏墚,不見醉態,依舊坐在酒桌前品嘗酒香。
門忽地被一陣風雪吹開,這冷冽的風吹的店小二趕緊走向前欲將門關上。
「且慢!  」男子身掛虎皮,看起來粗曠高大,卻細細攙扶著大腹便便的娘子,溫柔呵護。
魏墚一見婦人,兩眼一亮,上前作揖:「在下魏墚,乃是隨州刺史董大人之軍師,王姑娘可還記得在下?」見到婦人滿是驚喜。
虎皮男子將娘子護在身後,有所戒備,婦人笑著握上相公的手,便回了魏墚:「魏大人,如今已嫁作他婦,成了拓跋家的夫人了。」笑得溫柔,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魏墚見她如此,心有不甘,他曾與這王靖姑娘多次在復州王彥超大人府中巧遇。當時與董大人相求,讓他與那王靖共結連理,不料董大人前去提親時,竟傳來王姑娘已和西域羌羯統領拓跋骨閾之子拓跋聿私訂終身。
褚慶喜感嘆:「多少癡情多少愁。還是清心寡慾的好。」
看了一眼虎皮男子與夫人,兩人命不久矣,卻有一子之命,但看這肚子也還未足月,心有不捨。
暗自懊惱,原本見了倆人先機,心中已是不捨,現下又見了魏墚,褚慶喜重重一嘆。
天命啊天命!
見了魏墚離去,褚慶喜上前。
「在下褚慶喜。」自顧自地坐下。
王靖聽了名字,微愣,卻也沒阻止。
拓跋聿見她如此,便道:「在下拓跋聿,這是內人王靖。」
「見你們風塵僕僕,疲憊不堪,在下乃一名大夫,想著位夫人把脈。」
「這…先生莫要如此,素昧平生,實在…」拓跋聿正要拒絕。
「能讓褚先生把上一回脈,實在是我王靖之幸。」眼帶精光。
「呵呵呵…夫人這般機靈,這男娃想必同妳般機靈。」雙指點脈。
夫婦兩人一愣。
「是男兒啊!本想著是女娃。」摸了摸肚子。
「男女都好,我只要你們平安。」拓跋聿也摸了下王靖的肚子。
褚慶喜微微蹙眉,心中又是一嘆,與他們倆小聊一會兒,也算投機。
「先生,今日相識一場可否為我們孩兒提個字?」舉杯敬茶。
「今日能與先生相識,實在光榮,褚莊神算之名,是我們這些小輩所望塵莫及。」王靖也附和著拓跋聿。
「拓跋,你這娘子嘴伶俐得很。」笑著指了指王靖。
「王靖說的字字真切。」討好說著。
褚慶喜單指沾水,寫上一「虎」字。
「這孩子命格屬火,單名炎,確實能讓這孩子成大將之才,可惜,朝政宮格屬木,怕是留不得這孩子。」說的委婉。
拓跋聿想再問下去,王靖拉了拉自家相公:「靖兒明白了。」
「我怎地就不明白。」
「相公,先生說的便是我們虎兒,這名老天已訂好為炎字,乃為大將之命,可…」看了眼褚慶喜,王靖保留的說:「這小名呢!便得有虎字,方能保這孩子平安長大。」
褚慶喜欣賞地看了看王靖,相較於拓跋聿的耿直,這王靖透露出古靈精怪的智慧,若能收為徒兒,傳他百世家業,也無不可,可惜啊!
褚慶喜端起茶水,無意將桌上的竹筷筒打翻,這拓跋聿和王靖正巧一人撿一雙,丟入筷筒中,便被褚慶喜制止。
兩人不明所以,卻也等待著褚慶喜。
只見褚慶喜眉頭一皺,他和小二要了紙筆,寫下一卦:「天雷無妄,百畜齊聚,野火燎原,終得一路,離離草原,藏虎不成,蠍蛇雜混,千里相隔,江斷閻火,森森隱生,二十燄長,枯木助虤,各霸一方。」
王靖靜靜地看著掛籤,臉色沉了下來。
「火卦,遇風則變,遇金則融,遇水相逆,遇木相毀,…」褚慶喜喃喃自語。
「褚先生…此乃離卦…」王靖眼眶已泛紅。
褚慶喜再次婉惜,這孩子若能成為我褚家傳人便好。
拓跋聿皺眉:「靖兒,此卦何意?」攬上王靖。
王靖不確定的看著褚慶喜,希望褚慶喜能說出不一樣的籤意。
「此卦雖是離卦也是火卦,主要是說你腹中的孩兒,這孩子有他歸屬的天命,不是你我能左右。」嘆息。
卜得此卦,更確信了王靖與拓跋聿和孩子必須分離的宿命。
「王靖,這是褚莊令牌,就當我送給你們一家的見面禮。」不再多說,見了王靖的眼淚便知曉她已了解此籤所言。
「褚先生…拜託您了!  」含淚懇求。
一頭霧水的拓跋聿無所適從,只能等娘子和他解說,他這輩子只聽信王靖一人所言,只要是娘子決定的,便是為了他好。
「相公,咱倆快叩謝恩公吧!  」拉起拓跋聿,就地便要跪下。
「王靖,天命所制,你倆尚且把握時間,教導此孩兒…」拉起他倆,他也萬分不捨,嘆道:「老夫一生尋覓有才之人當我的徒兒,唉…」
王靖趕緊揮袖拭淚,跪地揖拜:「徒兒聽明白了。請授徒兒三拜。」拉上拓跋聿,又是一拜。
「師父!  」倆人齊聲喊道。
這褚慶喜愣了一下,轉身對王靖說:「妳這鬼靈精,就為了妳這聿郎,做了多少破事!  」他可沒說要收拓跋聿這傻小子。
「靖兒不做破事的,師父!她就對我好,凡事為我,你別怪她。」拓跋聿不捨王靖被師父責怪。
褚慶喜被拓跋聿的憨直憋得一口氣哽在喉嚨。
王靖破涕而笑:「傻聿郎,師父對我們的大恩以後你便知曉,他是不會欺負我倆的。」
拓跋聿才又轉身正要和褚慶喜說聲謝謝。
「別別…你這傻小子,夫人說什麼聽什麼,賣了你怎辦?」褚慶喜就是覺得拓跋聿憨直的蠢。
「靖兒賣我一定有她的道理的。」深情地看著王靖。
褚慶喜拍了拍額頭,這傻小子,也罷!
將茶水喝完,相互道別。
拓跋聿也起身:「師父,我們何時再相見呢?」
王靖感傷的不發一言。
褚慶喜拍拍拓跋聿的肩:「不急不急…。」便對王靖說:「探得先機並非要我們有所改命,而是要我們活在當下。」
王靖一時還參不透,卻也拜謝褚慶喜,才與拓跋聿踏出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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