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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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床边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繁复的裙摆垂落在地上,隐约可见细腻的肌肤,白皙如玉的手抚在膝间。翡翠玉镯晶莹剔透而有光泽,但紧贴皮肤却是异常的冰冷。
太后缓缓睁开双眼,她微微抬起垂落的手臂,一旁的宫女连忙走过去扶住了她。
“张贵君来了。”太后看着紧闭的门窗,外面隐约有几道人影。
宫女点点头,伸出纤纤玉手拨弄了桌上的香炉,淡淡的香茗飘散而出。
“刚才张贵君过来的时候怎么不禀告哀家。”太后的面颊未涂任何脂粉,精致的眉眼间已有丝丝皱纹,她看着身边年幼的宫女,眼中有一丝寒意。
“太后娘娘刚才正在午睡,奴婢不敢打搅您。”宫女低下头答道,神情略有些惶恐不安。
“那你就可以让张贵君一直站在外面等着哀家。小小年纪竟如此势力。”太后看着宫女清秀的小脸,面容没有一丝愤怒却夹杂着淡淡的伤痛。这就是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人啊。她掌管后宫多年,却连自己的人仗势欺人。
太后犹记得她刚刚进宫的那几年,双眼异常单纯不夹杂任何杂念,但现在的年轻宫人却用尽心机挑拨生事,看来还是她年纪大了,越来越看不透她们了。
“都是奴婢一时糊涂,求太后娘娘饶了奴婢。”宫女跪在地上,面容上满是泪痕。
“你下去吧,让张贵君进来。”太后摆了摆手,直起的身体缓缓倚在了床边。眉眼间有些淡淡的倦意。她责罚她们又有何用,如今她身边却连一个贴己的人都没有了。
“谢太后娘娘不罚之恩。”宫女起身走出了房门,面上的泪痕尚未干涸。
太后望向门边,隐约看见远处淡蓝色的襁褓,平静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笑意。
熙阳走到太后床前站定,俯身行了一个礼,“臣见过太后娘娘。”
“张贵君刚才在门外等了很久。”太后看着熙阳的面容,似乎在她印象中张熙阳永远都是温和的笑着,不曾有过一丝怒意。即使她下令责罚他,他也不曾说过什么。
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留在皇上身边也很好,可惜她从未看到过熙阳身上的优点,只是一味的想除去他,却令她与皇上之间多年来的感情越来越淡薄,让逆贼钻了空子。
“没有。”熙阳笑着摇摇头,他站在门外等已经习惯了,后来有了小谦的缘故,他等待的时间便短了。
熙阳从奶娘怀中抱起孩子走向太后,他握住孩子柔软的小手柔声说道,“小谦,让皇祖母抱抱好不好。”
孩子眨了眨眼睛,双手握住熙阳的衣衫,将小脑袋埋在了熙阳怀中。
熙阳轻轻推了推孩子的小肩膀,孩子仍然没有半分反应。他看着太后面上慈祥的笑容,微低下了头“太后娘娘,小谦醒的有些早,现在可能困了。”
“没事。”太后伸手抚了抚孩子的小脸蛋,面上满是怜爱之意。小谦很像尧儿小时候,不爱哭闹总是喜欢笑着,很招人疼爱。
太后拂过孩子的手臂,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忧伤,时间过得真快,黏在她身边的尧儿已经长成一代帝王了,而曾经的一切温馨都已经不复存在。她不知与尧儿之间是何时产生间隙的,但现在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愈来愈大,再无弥补的可能。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一旁的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她扫了一眼房间中的宫女,“你们都下去吧。”
熙阳看着鱼贯而出的宫女,眼中有一丝诧异,他待房门关上后向后退了一步,恭敬的站在太后身侧,“太后娘娘将臣留下来是因为何事?”
“叫哀家母后吧。”太后娘娘缓缓说道,张熙阳进宫多年未曾做错过什么,而她却待他百般苛刻,一切只源于她对先帝的恨意,但加在熙阳身上确实有些不公。
熙阳眼中一片茫然,他看着太后的面容隐约有些笑容,张张口却无法唤出,莫不是他听错了。
“与哀家的距离近一些,哀家又不会吃了你。”太后没有在意熙阳的沉默,亦或是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熙阳一时尚且无法接受,但她早就想与熙阳和解了。熙阳是皇上深爱的人,她亦不想让皇上加在中间为难。
熙阳向前迈了一步,他不知今日太后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如此温和,难道刚才看到小谦有些太过高兴了。
“曾经哀家对你的态度有些过于苛刻了,你可记恨哀家。”太后看着熙阳的面容,就算记恨也无妨,她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几年,以后陪伴皇上度过一生的还是熙阳。
“太后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着想,臣能理解您。”熙阳摇了摇头,天下又有哪位母亲甘愿让自己的儿子为一个男子如此付出,况且璟尧还是九五之尊。就算太后暗中杀了他亦情有可原,但太后未曾这般厉狠,不过是偶尔责罚他罢了。
“我相信你的话。”太后扶住床栏直起身体,倘若熙阳真怨恨她,她与皇上母子之间的感情只怕是更加恶劣。
熙阳本以为太后会在责问他什么,但他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句话。难道太后真的接受他了,熙阳仍有些不相信。
太后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过来,哀家想和你说说话。”
“臣不敢。”熙阳低下头,他到宁愿跪在太后面前了,可是他现在根本猜不透太后的意思。
“有什么可不敢的。”太后提高了声音,难道在熙阳眼中她就有这般可怕。
“罢了,哀家不为难你。”太后的眼中一片黯淡,今日她本想与熙阳谈谈心,她不想到最后却如同自己责罚了熙阳一般。
熙阳心下松了一口气,他与太后还未这般近距离的相处过,幸好太后没有强迫他,否则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许久的沉默后,太后张开了樱唇,“你知道当年皇上为了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进宫曾做过什么吗?”倘若她不亲口告诉熙阳这件事,她担心会被歹人利用间隙熙阳与皇上的感情。
无论皇上得知后怎样怨恨她,她都不会介意。她毕竟是一个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熙阳微微抬起头,皇上当年还做过什么,不就是下圣旨命他入宫吗。
“你能答应哀家无论发生何事都不离开皇上吗。”太后看到熙阳眼中的茫然,心中有些不安,她担心熙阳会满心伤痛的离开,但皇上深爱熙阳为了他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又能否承受得住他的离去。
太后闭上眼睛便是满地的鲜血,她想阻止尧儿踏上先皇的道路,然她以一己之力又阻止得了吗。
熙阳想起在御书房中璟尧的话,心中有一丝寒意,难道皇上当年真的做了极其过分的事情,为什么他没有一丝印象。
“皇上曾无意伤害你,但也皆源于对你的情意,难道你陪在皇上身边多年还感受不到皇上的心吗?”太后握紧拳头重重按在桌边,倘若她当年能早一点制止皇上,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了,可惜太迟了。
“我答应您永不离开皇上。”熙阳面上有些苦涩,他甚至想请求太后不要说出这件事。他只想全心全意的陪在璟尧身边而不夹杂任何仇恨,但他担心太后说出后,他会无法原谅身边的人,就算放下了,而他们的感情也不会恢复如初。
“当年你参加科举时,皇上担心你走入仕途从此与他渐行渐远,便派人将你的卷子抽出,伪造成作弊的证据。”太后缓缓说道,但皇上恐怕没想到此事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张大人看着最中意的儿子沦为作弊之徒,一时无法承受住便起病了,而熙阳也因此消沉下去。
熙阳的面上有些哀伤,他料想不到这一切竟是皇上作为。而他当年又是承受了怎样的屈辱,看着父亲失望的眼神,小巷集市的百姓将他当做笑柄,他恨不得从世上消失。
“没事的,参加科举不过是遵从父亲的意愿,我本来从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熙阳勉强笑了笑,倘若他入朝为官了,他就不会进宫陪在皇上身边,更不会有了可爱的小谦。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曾私下与张大人谈论过熙阳进宫的事情,然张大人的态度异常坚决。皇上不得已才想伪造作弊断了熙阳的仕途,但他没想到影响之大,一时反悔也没有了退路,但他心中更加坚定让熙阳进入宫中。
“不久有大臣借势翻出旧案上奏诬陷张大人,皇上想迫切让你进宫便没有阻拦,甚至当堂质问张大人,将其贬去了边疆。”太后摇了摇头,当时皇上已经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想到后果。而他更想不到张大人的性格如此之刚烈,一气之下病情加重,在家休养了几日,就踏上边疆之途,不久在半路病逝了,而那时熙阳尚在宫中未能赶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熙阳没想到这一切竟是皇上设下的圈套,当年他看着重病在床的父亲,面对突然发生的军饷丢失一案,不得已接下了圣旨入宫为妃。
“当年我父亲不是在家病逝的而是途中劳累致死。”熙阳看着太后的面容,眼中溢满绝望,他还以为父亲是被奸人逼迫致死,何曾想到也有皇上的推波助澜。
“张熙阳,你曾答应过哀家不会离开皇上的。”太后看着熙阳的背影,重重的唤了一句,一颗深爱的心又怎样,怎敌过层层掩盖下的累累伤痕。
是不会离开,可是熙阳又如何面对过去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