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飞鸿荡天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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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澜走后,冷筠便开始布防,并命人在山中做了许多陷阱。
    夜色中峰屿沉浮,一执冷月在空中散发着幽光,萧段神不守宅地守在山崖边,注意着山下的情况。
    郭长风站在他身边,同样神色紧张。过了片刻,他看不到山下有动静,忍不住转目望向萧段,问道:“你看出动静了吗?”
    萧段摇头,他连呼出来的气息都紧张得能灼痛肤肌,一双星眸望穿秋水,却等不到那人的消息,只觉得五内如焚。
    少顷,郭长风惊呼道:“有动静了!”
    原本在远处布防的冷筠闻声,立刻跑了过来,边喘息边望向山下。
    萧段凝神望去,只见山下营头大乱,烛影乱舞,喊杀声震天,声音却乱如风雨。
    三人屏息观望,山下的杀声渐烈,声声扎在他们心头。萧段紧张得咬紧牙关,竟在不知不觉中咬得出血。
    第一营过后,第二营的烛火渐渐凌乱,直至赤焰焚空。他们立在半山腰都能感觉到那浓烈的杀气。
    萧段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湿透,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山下最凌乱的地方,那是他最爱的人在浴血奋战。
    山风迎面扑来,风声凄厉似鬼哭,吹得萧段双眼刺痛,他却不肯闭上,哪怕只有一瞬。
    第三营、第四营……山下人仰马翻,杀声伴随着惨叫声,在风中或凝或散。火光蔓延到最后一营,把山下的营寨映得亮如白昼,无数士兵弃下营帐,夺路而逃。
    看此情形,冷月澜应该突围成功了,众人闷在喉咙的一口气总算呼了出来。萧段闭目迎风,身上的忧郁一扫而空,当他再睁开眼时,眸里锋芒如浪,他向冷筠说道:“陛下,熙王既然突围成功,楚王必定倾尽全力攻上山,请陛下移驾山顶,以策万全。”
    冷筠闻言点头,叮嘱道:“你万事小心。”
    萧段的眸中寒芒如电,坚定地道:“臣就守在这里,绝不让敌人越过此地。”
    冷筠轻拍一下萧段的肩膀,带了部分禁军上山顶暂避。待冷筠走后,萧段也转身往山下走去。身后的郭长风忽然叫住萧段,说道:“萧段,你久居醉红尘的产地,却连一杯醉红尘都没请我喝过,这也太小气了。平叛之后,你必须尽地主之宜,请我喝一坛。”
    萧段转过身来,他唇边带笑,白衣在月下如珰似雪。
    “可以,如果这场仗结束后,你我都还活着的话。”
    郭长风朗声一笑:“就为了喝你这一坛酒,我也要努力活着。”
    话罢,两人不再交谈,各自为这场硬仗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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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澜突围之后不敢稍缓,带着战后余生的数十名禁军疾驰向光锐营。
    他们越接近边塞,雾色越浓。此时已晨光初现,光锐营半隐在雾色里,带着一份神秘的色彩,只有营门的火光在夜色之中摇曳。
    冷月澜没有穿战甲,一身衣衫上的血色如染秋枫,他来到营门前,朗声说道:“吾乃熙王,有事找光锐营都督陆铮。”
    守门的士兵是老兵,他一看见冷月澜那张肤色玉曜的脸,立刻上前开了营门,恭敬地行礼:“参见殿下!”
    战场之上瞬间万变,冷月澜心急如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本王有急事找陆铮,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那士兵听罢,立刻领命而去。此时校场上已有许多士兵在晨练,他们听闻熙王驾临,总是假装不经意地投来敬慕的目光。
    少顷,身穿绿色长袍的陆铮匆匆赶来,他完全不掩饰脸上的惊喜,匆匆行了礼便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当陆铮的目光扫过冷月澜身上染血的衣衫时,他的笑容骤然凝结在脸上:“殿下受伤了?”
    冷月澜摆摆手,说道:“本王没事,那是别人的血。”
    然后,他神色一懔,上前一步,凑在陆铮耳边说:“本王有急事要和你说,这里不方便,先进你的营帐再说。”
    陆铮光看冷月澜的模样便知道事态紧急,于是不敢稍缓,他作了个请的动作,恭敬地道:“殿下请!”
    说罢,他领着冷月澜往主帐走去,两人脚步甚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在军营里回响,一下下落在冷月澜心头。
    进了营帐,未待陆铮为他斟茶,冷月澜便着急地说道:“日前陛下秘密南下祭天,现驻扎在蓬山,但楚王得知消息,欲篡位,他已派数万兵马围困蓬山。本王奉陛下令冒死突围,前来光锐营调兵救驾,请陆大人迅速调兵随本王赶赴蓬山。”
    说罢,冷月澜从怀中取出圣旨,递向陆铮。
    陆铮神色凝重地接过圣旨,仔细阅读了一遍,随即抬头问道:“殿下可有兵符?”
    冷月澜脸色一僵,如实答道:“陛下离京前把兵符交给了魏煦,本王并无兵符。”
    营外晨光四射,帐幕里也渐渐亮了起来,而陆铮犹豫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中显得特别清晰:“但陛下有令,只有陛下亲临或手持兵符才能调兵,否则便罪同谋逆,臣不能出兵。”
    冷月澜的眸光一冷,质问道:“你不信本王?”
    陆铮闻言急道:“臣怎会不信殿下?但君命难违,臣也无可奈何。”
    冷月澜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渐渐铁青,他睨视陆铮,斥道:“国难当前,你岂可如此犹豫不决?若陛下遭遇不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到最后,冷月澜怒急攻心,猛然拔剑劈向身边的几案,烛台被长剑斩落,顿时火硝纷扬,烛台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发出一阵闷响。
    陆铮见状心头一跳,立刻上前劝道:“殿下莫气坏身体……”
    冷月澜哪听得进去,他怒道:“你想清楚了,你出兵虽算违旨,却有救驾之功,至少能将功补过,但倘若你举扇自蔽,那便是千古罪臣。你们陆家一门忠烈,你日后有何颜面见陆家的列祖列宗?”
    陆铮闻声叹息,低声道:“殿下,臣死不足惜,但臣是为您考虑。陛下的这道命令本就是为削您的权而设,如今危难之际,陛下自是不会追究,但日后陛下回过神来,想到今日之事,又岂能饶您?臣这些年随您征战沙场,若非您相救,臣早已是一堆白骨,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走向末路。”
    冷月澜与陆铮相知多年,自然明白他所言非虚,但冷筠对他而言不仅是一朝君主,更亦兄亦父,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冷筠于不顾,更何况萧段还在蓬山。
    思索至此,冷月澜手中的长剑转了个方向,抵在自己脖子上。陆铮神色骤变,急叫道:“殿下!”
    冷月澜望向陆铮,目光如炬:“食君之禄,当死君之难。倘若你不肯出兵,致使陛下命丧蓬山,本王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唯有以身殉君。”
    陆铮见冷月澜此举,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说道:“臣惭愧,臣愿听殿下差遣。”
    冷月澜暗松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你放心,倘若陛下怪罪下来,本王一人承担。”
    陆铮却跪了下来,辞色坚定地说道:“无论殿下如何选择,臣愿生死相随。”
    冷月澜虽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却不愿意回应,他阔步走出营帐,对跟随在身边的陆铮说道:“事不宜迟,快下令吧!”
    “是,殿下!”陆铮应了一声,立刻招来副将,下令集结全军。
    少顷,高亢的号角声响彻军营,声音急如风雨,让人情绪激昂。随着号角声响起,陆续有士兵冲出营帐,往校场集合。
    旭日东升,万丈霞光穿透云层落在军营上,那光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冷月澜和陆铮对看一眼,随即扬眉说道:“走吧!”
    说罢,便举步往校场走去。在前面等着他们的将是干戈交拼的战场,但这片江山需要用军人的鲜血来守护,纵使下一刻,他们便将洒尽最后一滴血,忠骨埋于江南,但他们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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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澜带兵突围之后,楚王唯恐事情有变,立刻下令攻山。山下顿时金鼓雷鸣,士兵们士气大振,手持长枪精神抖擞地往山上冲去。
    蓬山地形陡峭,易守难攻,士兵们一路仰攻,又遇上禁军设下的陷阱,刚进攻不久便已死伤甚众。
    禁军人少,又熟悉蓬山的地形,因此不打算与楚军正面交战,他们一直神出鬼没,一但得手便毫不恋战,瞬间又消失于山林间,让楚军恨得咬牙切齿,一直骂禁军阴险,却又无可奈何。
    山林间惨叫声不绝,宛如野兽的嘶吼,十分骇人,但士兵们悍不畏死,即使血流成河,仍然前伏后继。
    当楚军接近半山腰时,忽有一排滚石沿着山路滚落,伴随着轰隆巨响,让人犹如置身于巨浪之中,许多士兵来不及躲避,被巨石击中,当场殒命。
    余下的士兵被山石一阻,早已队形散乱,士气渐渐低落。当他们正要重整队形继续进攻时,却见前方半山腰处出现了数十骑禁军,他们手执马刀,森冷的刀光扎得人眼睛痛。
    禁军为首之人没穿战甲,一身白衣璨若雪华,他手执长剑,虽然脸容清俊,却眼神蕴冽,气势迫人,楚军怔怔地注视着那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胆怯。
    萧段以凌厉的双眸扫了一眼下面鲜血淋漓的山路,从牙关里拼出一个字:“杀!”
    说罢,他身先士卒,策马沿路冲杀而下,长剑所到之处皆血光崩现,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他的白衣上,如一簇鲜艳欲滴的牡丹在他身边飞舞,艳色无双,却又让人胆颤心惊。
    他身后的禁军受到鼓舞,厮杀声越昂,护在他身边左冲右突,势不可挡。他们虽然只有数十骑,却如狂风扫落叶,楚军大乱,纷纷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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