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十五)冰颜玉魄迷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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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冰颜玉魄迷离身
钱墨麟旷世逸才,诗词沉雄瑰丽,为人肝胆豪气,与林频伽性情颇有相投之处,两人遂成就一段佳话,共居于迦妙楼近一年。
诗词唱和弹琴下棋,美不可言。
可世间的美好情事从来都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之后的事便是钱墨麟在元日归家后,从此一去不返。林频伽鸿雁传书,不想音讯全无。后听到传言说钱妻张氏乃“三党女师”,即家中上下无不敬服,她极力反对钱林之恋,故而钱音讯全无。
随后林频伽亲自到松江见钱墨麟,钱口口声声并不想分手,要极力争取。
谁知待林回到金陵,钱妻竟然派管家带书信礼品前来轻慢辱骂,让林死了这条心,那管家装腔作势指桑骂槐说得林频伽脸面全无,故而这花榜状元刚烈性子上来,扯破脸皮大骂钱大才子两面三刀。
小厮和附近店铺的伙计好不容易关上了大门,楼上林频伽气得想要撞墙,云影年纪较她大,阅历和资历也当得大姐这两字,故而一边劝慰一边叫林的丫鬟细柳去打水,交代归雁娘去给宾客赔礼。
回头若无其事地说:“我当是什么大事,妹妹也太把那男人当回事儿了,他如此看轻你,你就没必要把他这么放心上,才子又如何,咱们见得还少吗?你是什么人,他那大娘子是什么人,你何必跟那小门小户的妇人计较,作践自己,生生把个莺莺小姐,折腾成了
拷打红娘。”
闵柔见昔日的花榜状元绝色佳人哭成泪人一般,头发也乱了,妆扮也花了,簪环钗履飞了满地,衣衫被自己撕扯得十分褴褛,不禁笑道:“阿弥陀佛,真真多情却为无情恼。”
“我是恼此人两面三刀,当面说爱我敬我,背后却让他老婆如此上门羞辱,当初为何要来招惹我?”林频伽愤愤地说。
“姐姐真真是豪气肝云的巾帼也,可惜此人受累于礼法家规,不懂得珍惜姐姐,想来他和姐姐不是一路人,千珊姐姐说得对,还是看开些吧。”闵柔今日少见地多话,着实恭维了林频伽一番。
“清薇娘子说得极是,姑娘别着急上火,那钱墨麟不过是个连进士都没考上的微末小吏,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姑娘不必太在意,姑娘如此风姿绝色,将来必定要一个倾世天下的大才子才配得上。”
细柳端水进来,帮着自家姑娘说话,一边收拾屋子,开了箱子取出几件干净衣服让林频伽替换,云影和闵柔见她一个人忙不过来,都帮忙给林频伽拾掇衣环妆扮。
一会儿归雁娘进来,倒没埋怨林频伽撒野,只是细声说:“姑娘放心吧,刚才的宾客我都跟他们说好了,先缓两天,待姑娘你心情好些,八月十五,或者十六,咱们在上官侯爷的鹭园摆席就当今日赔礼,他们都答应了。”
林频伽哪有心情管这些,只木然坐在菱花镜前,打量着自己的残破妆容,突然嘤嘤啜泣起来。
归雁娘想上去抚慰,云影摇手,示意让她哭一场便好了,当时众人都退了出去,正是:人间都道才子佳人羡煞人,怎知都敌不过世道流言礼法宗族这些无形之手。
云影和闵柔出迦妙楼,看看月色尚轻,旧院里今晚这么一闹,估计云楼也不会有什么投帖访见的客人,凌碧儿昨日回了昆山师傅那里,明日才回来。回去云楼可也无事,不如沿着秦淮河走走。
于是,打发了暮雨送东西回去,两人带着朱痕随便走走。
“你今晚话比平日要多些,难得。”云影走了一阵,忽然随口说,“是有感而发吗?”
“这种事姐姐看得还少吗?”闵柔正值二八年华,却少有地带着八二老人的淡漠,平静地说,“我虽自诩是勘破之人,却又身不由己地活在这是非地,罢了,不可说不可说,都是梦幻泡影而已。”
“上天就是这样,总是让我们的心和生活南辕北辙。”
前面路口有一卖夜宵的小摊子,云影忽的俏皮起来,说:“闹了半天都有点饿了,吃点东西再回去吧?”说着直接找了桌子坐下,点了两碗三鲜馄饨。
闵柔看了看摊子卖的东西,坐下来只说:“来一壶白水一碗素面。”看摊主有些难色,又说:“按一壶茶和汤面算钱就是。”
云影摇头,吩咐朱痕去买了干净碗筷,笑道:“街头的东西虽不干净,不过也是一种风情味道,有时候东西太干净,反而不好吃了。”
“姐姐想说什么?”
云影苦笑,她自己的事都一团乱麻,有什么资格指点闵柔。
何况,自从这冰颜玉魄的女孩投到这里,她的过去就是重重谜团,无人知晓,无人敢问,更无人敢探听。
来的时候乐坊的官员只说为当朝世俗不容,乃罪宦之女。可是来了几年,她那冰雪聪明,识文鉴物,谈吐礼数,行住起居,用度吃穿,气质见识,无一不是较之公侯贵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三娘和云影心中都有疑问,可从来却不敢过问?徐三娘只告诉过云影,乐坊的官员也不得而知,只晓得此女来历不凡,不可亏待,将来她若有心属之人,可从良,若没有,也不可强逼接客,自此闵柔的事,云楼里无人敢管,大家只尽相应礼数,和睦相处而已。
“没什么,只是你的性子一向是不爱管这些的?”
“姐姐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有些东西太干净,便不好吃,水至清则无鱼也,官场和情场都一样,姐姐是关心我,清薇晓得,姐姐放心,我早就是佛门之人,如今在这里都是身不由己,自然不会带累你们的。”
“妹妹说哪里去了?”云影讪笑,说,:“妹妹将来若遇到可心的人,难道也这样说,有些事情现在还是不要说得太绝对的好………”
“就算清薇有了心上人,也要看那人是否有逆天的胆量?”
“啪!”云影惊得将桌上的筷子碰散了一地,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闵柔刚才这句话背后的深意让人胆寒?她背后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难不成………云影不敢再猜,只能一边捡起筷子,一边赔笑:“妹妹说笑了,你年纪还小,品貌俱佳,慢慢选吧。”
“姐姐是想为沈家师爷试探清薇的心意吗?”闵柔埋头吃面,似乎已经听说沈家少爷上次来的事儿,头也不抬地说,“那位师爷的帖子我已经回过,他随时可以过来。”
云影稍稍有些吃惊,想着怎么把沈阑勋来过的事搪塞过去,正好此时馄饨好了,她只好假装吃东西,稍候,才说:“沈家大公子不过是替他父亲跑路,送点东西过来,那位师爷的事沈少爷倒没说起,怎么,妹妹这次怎么?”
“他说他不过是位大夫,懂点玄黄之术,是桃源谷的弟子,不过想与我讨教香道,那我就见见咯。”闵柔还真有点饿了,一直没抬头,只是自顾地说话。
云影听到桃源谷三字,奇怪地问:“妹妹与江湖上的医仙百草生相识?”
“不相识,只是他的一位弟子当年对我有恩,所以,这人情却是要卖。”
云影无言,想着闵柔一向不太多管这些俗事,这次说这么多,估计是因为沈家师爷与桃源谷的关系,可是桃源谷的人一向在江湖和朝堂上都是隐姓埋名,怎么又会和闵柔扯上关系?难道她对沈家大少爷感兴趣,怎么可能,或者对沈阑勋的事有兴趣,也不可能啊?
这些问题想想真有些头疼,闵柔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谜团,还是别去探究了,估计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闵柔吃完喝了一杯白水,冷言道:“姐姐别多心,我一向是不爱管这些闲事的,那些倾慕我的人,我也是凭心情见与不见,我不过是想晓得一些沈家师爷的事。”
云影正要开口说,闵柔又起身,说:“邹大娘已经说了不少,就不劳烦姐姐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