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慕容傲天狠狠的说：“为斩仙台上的封凌报仇，为斩妖台上媚儿报仇。为先生二十年孤苦，为你自幼承受的精神折磨，这一切全因玉帝袒护玄仲，全因三界不公。”
    “如何报仇？”封无心强压住心中惊恐：“就凭你我二人之力？”
    “不是你我二人。”傲天猛的盯住封无心：“你一人足矣。”
    “你想让我成魔……”封无心缓缓的说：“傲天哥，你到底想要什么？”
    傲天坐远去，看了封无心好一阵终于说：“我不会要你为我或醉娘做任何事，你成魔与否乃天命，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若我死了呢？”封无心释然的说。
    傲天闭上眼睛：“秦商两兄弟若让你死去，何必木屋相救。你忘了？当日在木屋你笃定的跟我说，不会死，因为在这个空间还有纠葛。”
    封无心有些怔忪，今日这番深谈义兄绝情的揭穿了多年的隐疾。是因为无情吗？若说无情为何要陪自己回李治大营。
    傲天见他一直沉默，终于问出口：“既已决定放弃他，为何要回去，直接走了不是更好？”
    封无心：“不知道，就是想回去，想见他一面。”
    “就这么简单？”傲天眼光凌厉的扫过他的脸：“世人皆以为你爱绿柳公子，情深难改。”
    “我也是人。”封无心猛的闭上双眼，复又睁开：“我这里装的是块肉，不是铁。”指着自己左胸，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TMD也是人啊！”
    傲天面具下的脸陡然抖了下：“所以要回去送死，所以要利用绿柳对你的情意，所以要掀起傲来国与大唐的仇怨。”
    “傲天哥……”封无心低声问：“你知道什么叫一无所有吗？”
    也不等回答，封无心喃喃的，象在跟自己说话：“曾有一段时间，我失去了洪诗，失去了李治，失去了生的希望，所以我放弃了自己。”
    那段连感官都丧失的日子，封无心想着是害怕的：“我甚至忘记了排泄，你信吗？”
    “……”傲天发出模糊的声音，象询问更象挣扎。
    “如果我无缘无故消失，他会念我一世。”封无心对上傲天双眼：“我不想他痛，我情愿他恨。”
    傲天突然想到慕容枫，想到那个绝美的人儿，强自忍耐的伤悲揪得他心中阵阵剧疼。
    “昨夜，我蛊毒发作之后，想了一整夜。”封无心缓缓的说：“从在建邺城把自己送到他床上，一切皆是注定。我送上自己的身体，同时也送去了所有的情感，纵然死都不想承认。但是，我真的爱他。”
    “如人饮水。”傲天闷闷的哼：“冷暖自知。”
    “是的。”封无心失神的说：“我这一身的伤全是他给我的，曾经种种，离合聚散，酸甜苦痛。如今细细想来恍如隔世。”
    傲天突兀的咳嗽起来，终于未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我没事……”他费力摆摆手：“不吐出来会伤身，吐出来才好。”
    封无心苦笑：“何必难为自己？”便伸手轻抚他胸口：“傲天哥也是人，傲天哥胸口也是心，跟无心一样。”
    傲天手臂猛挥，将封无心抖开去：“别说了，不许再说。”
    “不过一年。”封无心缓缓坐好身子，继续说：“却仿佛已是一生，不是吗？”
    “小枫……”傲天肩头激烈抖动，分明是强制忍住伤痛：“那日梨花树影中遇见他，那火红的身影就刻在这里了。”
    揪着胸口衣襟：“那么干净的小枫。”一滴泪水悄悄于面具下滑落：“被我逼成那般。”猛的摇晃脑袋，傲天胸口起伏难平：“知道我最后悔什么？”
    封无心没有接话，只安静的听着。
    傲天将头靠到车厢上，仰起脸：“我骂他脏。”
    “情深不寿。”封无心此时方知意味：“原来爱得太过深刻，爱得太投入，注定了无法长久。”
    “小枫与我如是。”傲天细细体味这四个字的意思：“你与洪诗如是，与李治更是如此。”
    封无心低声念了着：“情深不寿，情深不寿，情深不寿。”终于泪流满面。
    傲天很羡慕他，羡慕他还有眼泪能流下来。他就这样看着那些眼泪，恍惚望见那张尖瘦的脸：“小枫，下一世，我一定早早找见你。”
    “如果真有下一世。”封无心低声说：“我陪你找他。”
    傲天转过脸去望着义弟：“好。”
    悲欢转眠，花还如梦，那能长好？封无心伤感的说：“希望无尽的生命里，我们正好能赶上。”
    “先生跟我说，到这里我能得到不死之身。”傲天悲戚的发出几声无谓的声息：“却未料竟是如此。”
    封无心审视的目光看着傲天：“可惜义父纵能看破乾坤，却终归悟不明情爱，看不破生死。”
    “你放心。”傲天一字字的说：“我既答应送你回梳风小筑，便会做到。”
    “傲天哥。”封无心动情的喊一声：“你原谅我了吗？”
    傲天点点头：“无心，我可怜的兄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为别人作想，情愿委屈自己，苦着自己。”
    封无心贪心的望着傲天的胸口，不敢去看面具下的双眼：“傲天哥，无心害怕一无所有，真的好怕。”说着手就抖了起来：“所以，我要洪诗，因为我自私。”
    “我明白。”傲天点头：“和我娶醉娘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