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绿柳公子 三十一、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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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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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柳等人皆目睹整个情形,对封无心又是敬佩又是心疼。如今听他想擦洗,上下人等更是准备热水、药物、替换衣衫忙里忙外伺候。
洪诗却不愿假手旁人,又思及日落之约,便谴退所有下人,亲自为他擦洗身上血污:“晋王那条鞭子何等阴毒,你要是疼就喊出来罢。”好歹将血污清洗干净上了药,又仔细换好衣衫。
“我这一去。”封无心歪在榻上缓缓睁开眼睛:“只怕再难见你一面。”
“那就别去。”洪诗一把将他搂进怀中,泣声道:“我洪诗虽是文臣也节度戎疆大军,麾下将军忠心者亦有修罗等辈,并不惧……”
“胡说!”封无心便捂住他的嘴:“你想为一男色承担千古骂名?”
“你不是男色!”
“那我是什么?”封无心义正严词的盯着洪诗:“你我都清楚此种情爱为世间所不容,为何百般强求。”
“无心……”洪诗没料到他会直接捅破这层关系,一时间想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驳。
“放弃我。”封无心哑着嗓子喊:“好好生活,善待百姓,做一任万民称颂的好官。”
“无心,你可曾钟情于我?”洪诗从来没象今日这般心慌,初识封无心那会纵然患得患失,也不如现今这种恐慌:“我是要失去你了吗?”
封无心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终于叹息一声说:“你从未得到我,谈何失去。”
“那日。”洪诗双手发抖的抓着封无心的手:“那日在观潮别院,你分明答应与我……”
“我不愿你死!”封无心狠心打断他:“绿柳公子,自你喂我饮血始,可曾想过无心一直被你的善意逼迫就范?”
“我何尝逼迫过你?”洪诗脸色铁青,伤势未愈的身体经受不起这般打击,险些倒在榻上。
“你的确没有逼我。”封无心不敢看他此刻的模样,硬起心肠背过身去:“你为我不惜跟安琂同归于尽,那一刻你可曾想过封无心无力承受这般天大的恩情?”
“甚至——”封无心猛的抽回身子看住洪诗:“你甚至在黑暗里曲意承欢,耗费十年修为搏我一夜酣畅,那一刻你何尝考虑过我无以为报。”
“无心!”洪诗惊呼一声:“那夜我也是欢喜的,真的!我心里好生欢喜。”
“你欢喜!”封无心俯身过去一把抓住洪诗私物:“你欢喜?这里却丝毫动静也没有,整整一夜都没有动静。”
洪诗愣愣看着刻骨铭心宠着的人:“我,我在你心中居然,居然这般不堪。”
“别再说了。”封无心松开手:“绿柳公子,你只是我封无心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如今我若继续坦然接受你的恩情,便不配做人。”
洪诗没再说话,只是脸色愈发难看,双拳拽得更紧,指甲陷进肉里生生刺出血来。
“垂柳——”封无心穿鞋下榻走到铜镜前:“为我梳头。”
垂柳听见召唤急忙进屋:“公子带婢子一同去吧。”一边细心整理头发一边柔声说:“夜心走了,公子身边总该有个贴心的人。”称呼前已去了无心二字,明白摆明自己已将封无心视为主人。
封无心无力的闭上双眸:“好!”
“公子的衣物拣了当季的送去驿馆了。”垂柳今日梳头耗费的时间特别长,但终归还是梳完了:“好了,公子瞧瞧。”
“走罢。”封无心便起身欲走。
“封无心!”一声历喝后便被堵住了双唇:“这是你欠我的……”
洪诗霸道咬住了封无心的舌头,疯狂的霸占着贪恋已久的领地,粗暴的啃咬着索求着榨取着封无心口中的气息。
“我后悔没有逼迫你……”舌头放肆的卷进封无心口腔:“我后悔了……”
封无心没有反抗,任由他咬伤自己的双唇和舌头,那铁锈的腥甜在口中弥漫,仿佛尝到了洪诗心碎的味道。
“我送你去!”洪诗松开控制,一仰脸率先出了门:“备马——”
“公子不可离开山庄。”门外杞柳便带着下人们跪了一地。
“哈哈,哈!”洪诗这才想起晋王治幽闭了自己,居然狂声大笑起来:“罢了——”突兀的尖声连连清啸:“枉我绿柳公子一生自命不凡,却落得举步为艰,罢了——”到最后已是撕声力竭。
“我们走罢。”封无心一把拖住垂柳的手:“走。”正要举步就听众人惊呼:“公子——”回头只见洪诗口吐黑血倒在杞柳怀里。
“走!”封无心死死捏住垂柳的手臂,一头扎进了漫天夕阳中。
出了绿柳山庄封无心便泄了气,死死用手顶着山庄的高墙大口喘息着:“我……我……我本不想如此。”
垂柳被封无心死掐着手拖出山庄,便知晓他这般做定有缘由:“你们都这般苦着自己,婢子心中怎过得去。”
“他会活下去,对吗?”封无心雾气迷蒙的双眼望着垂柳:“好姐姐,洪诗那么坚强,一定能活得很好,是不是。”
垂柳知道洪诗刚不过是气急攻心,便柔声宽慰他:“是的,他死不了。”
“下月初一是他大婚。”封无心放下顶着高墙的双手,无端的笑了:“明年的今日说不定就有儿女了。”
“公子是在救他!”垂柳何等聪明:“你拿自己替城主顶罪,替他应对晋王的恶癖。”
封无心无力的摆摆手:“没什么可怕的。”就往城中走去:“若不是我,便是他去做晋王治的……”话中更添了许多的悲凉:“若要他曲意承受,不如是我。”
“你与他有何不同?”垂柳很是生气:“在婢子心中公子这般人物岂能亵渎。”
封无心感激的拉过垂柳的手,柔声说:“绿柳公子爱民如子,建邺百姓敬他爱他,岂能容人诟病。我封无心孑然一身,断袖也罢面首也罢,被世人诟病又有何妨?”
“那晋王想城主也非一朝一夕。”垂柳急步追上去:“为何要将自己送上门去。”
“从前晋王无法得手,皆因洪诗为官清正没有把柄落于他手。”封无心悲哀的说:“都是我害了他。”
垂柳有些愤然:“有王法摆在那里……”又想起正因律法明责充军,封无心才会挺而走险,便生生咽掉了后半句。
“皇帝老儿或许念及洪诗功勋想从轻发落,但晋王会依吗?”封无心长长吐口气:“事情因我而起,洪诗为了保全我定会乱了方寸,我怎能用绿柳山庄和建邺安危去冒险,我怎能为一已安危不顾洪诗将来。”一念及洪诗英俊的脸被刺字发配胸口便一阵阵揪疼。
“罪过大小全系在晋王好恶之间。”垂柳终于明白封无心的苦心:”公子舍了自己成全了所有人,只是……”
“没有可是!”封无心挥手拦住垂柳的犹豫:“从今往后,我封无心便是洪诗心中那个薄情之人,姐姐定要牢牢记住。”
垂柳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