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le 第一章 相濡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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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was/suddenly/tired。
This/time,finally,could/not/but/stop。
001。
听着Issac唱起的《One/day》,心里突然痛起来。
多久了,从别人那里听到有关你的消息,虽然都是些陈词滥调。
K房里没有惯常的吵杂和凌乱。身畔Issac的侧脸,在昏暗中被拢成一道线条优美的剪影,清晰的投入我的瞳中。
我用掌心摩梭着喝了一半的酒瓶。
有些情绪,比冰冷的酒精更擅于穿肠而过。
/
手机里还留有Carol发给我的信息。Carol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当时没有回复什么,现在想想,只觉得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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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Issac歪过身来,与我胳膊相蹭,说话时的热气,吹进我的领口。
Issac说:“兔,你是不是被我唱哭了?”
我一如既往的错开脸。Issac的眼神,让人动摇。
“喝酒吧。”我把酒瓶递给他。
他一言不发的凝视着我,不远处屏幕的光亮,打在他半边脸膛上,好看得不太真实。
我想,我也许是不够清醒了吧。
也没什么不对。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002。
认识Issac,其实是在大学以前。他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十项全能,又没有这个时期男生特有的痞气。
清朗干净,走在人群里,是一眼可见的存在。
那时候我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未来一定被规划得很好。不像我,看不见脚下的路。
后来有一天,他来我们班上找人,在门口拦住了我。
那是我与他的第一次对话,内容简单得就好像数学书里的公式。
毫无新意。
“同学,我找Ron,能帮我一下?”Issac说。
去路被他拦腰截断,我愣了两秒,才答应:“……嗯。”
他在我头顶上方笑开,用咫尺可辨的声音对我说,他说:“宝贝儿,你真可爱。”
我仰头再看向他时稍显笨拙的呼吸声,重叠在上课的铃响中。
不急不缓,如同心底漾起的一丝涟漪。
……
然后后来的数学课上,Ron难得的没有睡过去,伏身桌面斜斜睨着我。
Ron说:“兔……Issac那家伙,和你说话了?”
我默念着课本里一成不变的公式,平静的点头。
Ron把眼睛眯成一道缝,嘴角卷出意味深长的小表情,他说:“宝贝儿,你当心着,那家伙,下手超快的!”
凤凰花落了。投入室内的影子,愈渐单调了。
书本纸墨的味道淡了。Ron右耳耳钉的颜色变了。
有一个叫Issac的人,出现了。
/
而Ron在那个午后的忠告,一语成箴,立竿见影。
自此,我开始频频遇见Issac。教室外,图书馆,操场边,等等等等。
/
“喂,听说你叫兔子啊?”终于,他开口问我的名字。
我遭他两臂困束廊下窗前,无处躲藏,不自觉瞪他一眼:“请把‘子’字去掉。”
他哈哈一阵大笑,引得过往众多注目。
他说:你小子,果然有意思!
于是,我就这样,成了传闻中的‘兔子’,多少人跑来打听我。
小米说:兔,你不解释吗?
是啊,不解释吗?可是看着Issac心无旁骛的期待目光,心底那些抵抗的情绪,就像开闸泄洪一般,突然通通消失不见。
我想,这或许就是孽吧。
惩罚清心寡欲的我,还有随心所欲的他。
003。
高中最后一年,Issac几乎与我形影不离。
多年后他告诉我,其实他早就注意到我了。他说看见别人对我温柔时我的痛苦,知道会让我痛苦所以他不敢靠近。
他说:兔,我们就一直这样吧。
我知道,那时的他,其实有着和我一样的痛苦。
/
Issac父母选择离异,是在我们高考前的一个月。
暑热席卷过整座城市,燥热常常让人无法安静。
Issac喝死在酒吧。他打通我电话时,我只听见他压抑的抽泣。
我沉默的感受着电话里的他,甚至没有问一句:你在哪。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世界在窗外,灯火阑珊。霓虹氤氲着夜色,萤光虫般,不断闪烁。
有一个瞬间,我忽然很想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不愿意让人听见你的呜咽?还是,只是不愿意我?
手机的光亮在一分钟之后熄灭。我想就这样吧。
他说过因为看见别人对我温柔时我的痛苦,所以他选择不靠近。那么,现在的我,对他来说也必定没有任何立场吧。
可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我怔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
“你是……兔?”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声音陌生而低沉,却是自来熟的模式。
我:“嗯。”
男人说:“我是Issac朋友,他丫喝醉了。听他叫你的名字,就想问问,今晚要不要送你家去。”
我:“送他回家吧。我不会照顾人。”
“哦……”男人隐隐笑了一下:“他家好像没人了。你不怕他出事?”
我:“你担心的话,可以带回自己家。”
“呵呵,好无情啊。”男人开怀:“你和这家伙是同校的吧?明天帮他请个假吧。估计他也起不来了。那我就不客气把他带回我家了。”
我:“嗯。”
/
翌日晨,Issac果然没有出现。
我按照约定去替他请假,他班主任在书堆中勉强撑出半片眼镜,镜面闪着冷光,语气透露着公事公办的机械。
一番走程序的询问过后,竟拜托我代为家访,说高考在即,谁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我心里为难,虽然与Issac相熟,却并不清楚他家的具体地址。
无奈之下拨通他的手机,接电话的,仍是昨晚那个三分戏谑的男人。
“怎么?想他了?还是想我?”男人问。
我说:“想让他尽快回学校。老师的原话。”
男人:“兔,你对谁都这样吗?”
我:“什么?”
男人:“呵……没什么。等他醒了我就送他回去。”
我:“嗯。”
004。
再见Issac,他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课间,楼道里人影熙攘。没有一丝裂痕的天空,在一字排开的整列玻璃窗外,蓝得铮琮作响,仿佛触手可及。
Issac没有说话,在他身侧的男人,却笑意不诡的看着我。
那是初见,我与陈暨的。
与Issac同样修长挺拔的身姿,下巴打理得很干净,身上的衣衫笔直整洁,还有那一双简直一尘不染的小白鞋。这是陈暨给我第一印象,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独特的‘干净’,旁人难以比拟。
和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符。
我转身走向教室,Issac突然开口叫住了我,他说:“兔……”
微微止步,我偏过头把瞳仁落到眼尾,远远与他相对,看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也许,他是害怕我问他什么吧。
“回去上课吧。”我说。
他禅定的凝望我好几秒,视线最终还是缓缓下沉,失落抑或伤感难辨。
他说:“嗯。”
待到我二度迈出离开的脚步,竟又是挽留的声音。
“你等一下!”这次追过来的,是Issac身边的陈暨。
面对他疾步而来,我喜恶不露,只漠然问道:“还有事吗?”。
小白鞋停在一丈开外,陈暨的眼底晃出一抹光亮:“你不记得我了?”
我不动声色的反复打量他眉宇间相似的神态:“昨晚接电话那个?”
他一顿,略有失望,却仍是期待的语气:“还有呢?”
我:“不记得。”
陈暨:“……”
“好了陈暨,你他妈也赶快回学校去吧。”Issac这时上来牵我,拦开了陈暨。
他紧紧的捏住我的掌心,拽着我往反方向走。
陈暨懊恼的神情,在余光中渐渐流远。
/
“他是谁?”我问Issac。
“陈暨。我发小。”Issac说。
“嗯。他知道我?”我又问。
Issac把脸别开到我看不见的角度里,说:“你别管他。他就这样。”
我:“嗯。”
005。
高考复习紧张进行着。
我和Issac都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挥霍。偶尔见面,也只是匆匆相视,淡淡问候。
高考前夜,Issac打电话给我。
Issac说:“兔。你说,我能考上吗?”
我:“不知道。”
Issac:“嗯。如果考不上,你可别忘了我。”
我:“嗯。”
Issac:“兔,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我:“说吧。”
Issac:“我……”
电话那头,突如其来大段的沉默。
台灯下,我握住的笔,刚刚写下的We/will/stay/forever/as/one,we/must。
/
Issac,如果我一直不开口问,你便永远不会说吧。
呐,Issac,你我,不是什么都能说出口的人。
浮生如梦,你我耗费了多少,又还剩多少,我未曾一一掂量。
而你担心的分别,我也有过。
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短,曾经的陌路相逢,来日的各自买醉,未必还能想起你我一场希望又一场失望的遇见。
多少年能让海誓山盟变成过眼云烟?当热烈被生活的残酷消磨,当彼此累得连一句‘再见’都无法说出。
那时再分别,我们一定会更遗憾吧。
/
心里忽然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分明。
我们都是经历过的人。
当家庭破碎。当曾经的深爱成为相互伤害。当所有的情绪化作当时唯一一个念头。
当只想逃走。
在自己还不至于泣不成声之前。
/
知道吗Issac,有些话,确实不需要说明白。
这世上有太多终成穷途的感情,渐行渐远的友谊,等不到结局的故事,以及再未重逢的别离。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从未想过要忘记你。
……
Issac:“兔,晚安。”
我:“嗯。睡吧。”
006。
两天之后,高考落幕。我在家整整睡了20个小时。
直到Issac出现在我家小区。
“下来吧。我在游泳池旁边等你。”他在电话里对我说。
我从被窝里爬起来,空调的冷气打僵了肩头。
绿萝在窗台前向阳而生。
“嗯。”
/
清新优雅的英伦风,那天站在大太阳下的Issac,有我说不出来的好看。
与他比邻的,是隔壁班班花:橙子。
“来了?!”Issac上前迎接我,笑意温暖,拉我入怀的动作,昭示着久未同行的亲昵。
我拧肩避开他的体温:“嗯。”
“Hi。”橙子紧随他后,清澈的眼瞳,桃色的唇瓣。
还有微卷的长发,散成花一样的漂亮形状,迎南风走向,在日光中轻盈飘动。
“你好。”我回以一笑。
“这就是兔,我兄弟。”不顾我的推拒,Issac一如既往的环过我,向橙子介绍道。
橙子吐吐舌头,莞尔应道:“我知道啊!兔比你有名好不好。”
“嘿嘿,也是。兔兔,这是橙子,我女朋友。”Issac扭头看我。
“嗯。恭喜。”我说。
“和我们一起high/tea吧。去Miko姐的店里。”橙子说。
话毕,她转身走在我俩前面。
……
“为什么要带上我?”我没有迈步,压低声音,问。
“什么为什么?”Issac俯下头来看我,呼吸一下一下,撞在我左颊上。
“你该是搂着我的时候吗?”我说。
Issac:“搂你还得分时候?”
我叹气:“你女朋友在前面。你该去搂着她。”
Issac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藏不住的情绪涌动在明眸酷齿间,而有力的左手,竟然,撵痛了我的肩膀。
他说:“兔兔,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顶着他骤然炙热的目光,没有再露出一丝的犹豫:“……走吧。”
007。
音箱里,是谁的反复吟唱。
Timeless。Timeless。
我在身旁的人群里,看见了只属于这个年纪才有的某种荣耀。
华灯初上。世界在我触手可及的范围外,与我格格不入。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Issac才突然记起保持安静的我。
他说,兔兔,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席上顿时鼓噪骚动。
我没有看Issac,也没有看橙子,只站起身,说要出去打个电话。
Issac朝我伸了伸手,却没有拉住我。
我快步走到店门口,害怕他会追过来。
/
门外弥散着蔷薇花的味道,暑气褪去,繁华与寂寞,在城市的夏夜交替横行。
“兔?你怎么在这?”
抬头望去,模糊的夜色中,陈暨逐渐清晰了身影。他不掩惊喜的看着我,大步走到台阶下,与我相隔咫尺。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Issac他们在里面。你进去吧。”我答道。
“可我怎么能丢下想要逃走的你?”他居然笑了。
我防备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兔,你对谁都这样吗?”他又问。
“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这样说了。但我听不明白。”我说。
他收起了笑意,异常认真的看着我:“就是,不靠近。只想逃。”
……
细微的颤抖,是来自于心脏的应答。和听歌时的习性相近,哀伤总是喜欢对号入座。
我以为,我已经不再会为那些熟悉的字眼动摇了。
我:“嗯。”
“对那家伙是,对我也是吗?”陈暨目不转睛,那种坚定,让我害怕。
我:“嗯。”
陈暨:“那,杨誉呢?”
/
一直避讳的什么,‘轰——’一声,猛然爆破在身体最脆弱的地方。
迎面而来的风,如利箭,在‘杨誉’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迅速穿瞳而过。许多冰凉的东西,在撕裂的地方慢慢渗出,浑浊了视线。
“兔。”陈暨的声音,依然低缓,接近又遥远。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杨誉的?”我说。
陈暨:“我也是他的人。只是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我:“是吗。”
陈暨:“嗯。所以我知道你。”
我:“呵,你知道我什么?”
陈暨:“你的名字。你和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