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阿香有些难以入睡，身旁的流肆已经呼呼大睡，还打起了不小的呼噜，定是白天里她帮忙准备祭祀的东西累坏了。
    阿香本来睡在里侧，可是流肆睡觉不老实，好几天的早晨都从地上醒来，后来她便换到了外侧。
    她轻悄悄地下了床，披了件外衣，听到婆婆在床上翻了个身后，又放轻脚步，走到院中去。
    冬风很大，又寒冷，没一会儿，阿香的脸和耳朵就被吹得通红，她却毫无知觉，只是抬头望着黑幕中的那一轮朔月，泛着惨败的光，凄清寂寥。
    她的脑袋很混乱，一会儿是织锦那双火红色的眸子盯着她，告诉她本该死的任务，她问下去，他却什么都不肯再说，一会儿是她刚醒来就躺在破庙的情景，恰好流肆过来祭拜，临走前扫过的那尊败落的神女像，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可是，她却失去了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那些景象只是让她更加混乱，更加迷茫。
    突然，肩上有点沉重，一件灰色的袍子搭在她的肩上，婆婆叹了一口气，道，“丫头没有什么朋友，这是第一次，她把朋友带回家，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把你当做好朋友，而你，也是善良的孩子，汝城这一趟不好走，婆婆照看不到的时候，希望阿香你，多照顾她。”
    “我一定会的，婆婆。”阿香握住老人粗糙的双手，郑重地承诺着。
    “只要流肆平安回来就好。”婆婆又叹了口气，眉宇间浓浓的忧愁化不开、抹不去。
    婆婆是知道了什么吗？
    可阿香问不出口，也不能问，仿佛是谁扼住了她的喉咙，一个字也讲不出。
    天刚微亮时，婆婆就把流肆和阿香喊醒了，昨夜已经收拾好了包袱，两人就被送到村长家中，一行的少男少女都已准备妥当，于是在村长的带领下，大家都步行去往汝城。
    “村长爷爷！我们需要几天才能到汝城？”其中一个少女显然脸已经很红了，走得气喘吁吁的，他们已经走了半天，从晨曦微露，到正午时分。
    村长看了看队伍中还有不少体力跟不上的女孩子，便停下了脚步，原地整息。
    休息期间，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聊了开来。
    “听说汝城是最大的城了。”
    “我姑姑就住在城里，每年都会举行各种游会，可热闹了！”
    “哇！真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呀好呀！”
    流肆看着他们聊得开心，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树下，神情有些失落，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随手摘来的狗尾巴草。
    “你怎么了？”阿香突然凑近，流肆被吓了一大跳。
    “啊，没什么。”
    阿香张了张嘴，她大概也知道流肆心中所想，但暂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沉默地陪伴在流肆的身边。
    去往汝城，需要三天的路程，这两夜都是在野外露营，大家围着篝火，唱着阿香不懂的歌谣，欢声笑语地，也感染了阿香，跟着大家伙拍起了手。
    “阿香，我想去解手。”流肆在阿香耳侧轻声说道。
    “那我陪你去吧。”阿香起身却被流肆给按下了，语气中有些慌乱和掩饰，“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好了，就在不远处。”
    “可天太晚了，我怕……”
    “我一小会儿就回来啦！”流肆坚决拒绝阿香的陪同。
    “那好吧，你快点回来啊！”
    “嗯。”流肆咧嘴笑开，欢快地离开了营地，阿香摇了摇头，这模样，真不像是去解手的，倒是像去见什么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