卮欢把装着盐的小陶罐带回来的时候，辛言正搂着死命挣扎的紫泠。
    “放开我啊——”
    “不要不要，我最喜欢小紫泠了，不会放开你的。”
    “救命救命——卮欢！救我！”
    “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见卮欢，辛言立刻松了手，笑靥如花：“闹着玩儿。谁让我们感情好呢。”
    卮欢疑惑地看看紫泠，再看向亦晞：“真的吗？”
    亦晞眨眨眼：“我也不知。”
    “一点儿都不好。”紫泠气恼地嘀咕。
    “少来。”辛言一边接过盐一边说，“感情不好你会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叫来给我认识，还让他们帮忙打扫帮忙做饭？当然了，这不排除是你们两个太善良了没法拒绝她。”
    “卮欢你别理她，她就是个怪人！”
    “哈！”辛言冲她做个鬼脸，低头吃肉。嗯，这一块盐洒多了，有点儿咸。
    紫泠一肚子气没处发，只能指望卮欢帮自己出头：“卮欢你看她！”
    “这我也……”卮欢无奈地笑笑，“我和亦晞可不像你们这样，总是吵嘴。”
    “我们这样不也挺好么！”辛言吃了一嘴，含含糊糊地抢着喊。
    紫泠义正言辞：“才不好呢！这么一说也是，我从前和华聿也不是这样的，他跟我虽然亲切，但是好歹还把我当神明一样对待，没这么没大没小。”
    辛言撇撇嘴，抬手捅她：“你就长这么点儿，大也是我大好不好。快，过来给主人捶腿。”
    “烦死啦！”
    “守护者和其主人的契约是可以解除的——如果双方都愿意的话。”原本一直沉默的亦晞突然开口。
    辛言和紫泠都是一顿，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紫泠吭哧着辩解：“呃，这个，可是这……如果我抛弃了她，她也就没办法在天界生活下去了。是吧？”
    亦晞看着她，稍稍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继续认真地劝说：“可以让神女再把她送回原来的地方。神女一定会帮忙的。”
    “这、这倒是……可是我，倒也不是真的想、想跟她断绝关系。毕竟她是华聿的女儿，让她当我主人是最合适的。”
    “你是重感情，这没错。可是没人能证明她就是华聿的亲生女儿，这一点以后也会成为别人为难你们的借口，倒不如找一个来历清楚的仙人。”
    虽然亦晞并不咄咄逼人，但说的话句句透着斩钉截铁，估计是早就为这些思量过很多回了。
    “这……”
    此时辛言也吃光了那碗白煮肉，托着下巴舔着牙缝看她：“说的有道理。”
    紫泠瞪圆眼睛看她：“你墙头草啊！”
    “我没随风倒，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果然是你最好最亲的弟弟，替你考虑了这些你自己都懒得考虑的事。你就说吧，要是有人打压你我，你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比以前的日子都憋屈，你怎么办？连穆函玥都会来笑话咱们，你怎么办？”
    “那、那我怎么知道！反正你肯定有办法不让人欺负，我才不管这么多呢。”
    “说的好。”辛言摸了摸她的头，朝亦晞一挑眉梢，“看见没，不愧是你大姐，看人多准。”
    被夸的紫泠莫名挺直了背，也夸起了辛言：“就是啊，我第一眼看辛言就觉得她命硬，后来一看果然不是个好欺负的，而且她但凡答应了就都能做到。就算有人质疑她不是华聿的亲生女儿，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对不对？”
    “知我者，紫泠也。”辛言说着，把一条腿踩在凳子上站起来，“我是不知道你们之前过得多惨，但既然我来了，是肯定要一个一个咬回去的。”
    亦晞看着她，脸上仍然挂着担忧。卮欢则早就愣了，现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紫泠反而捧场，把手拍得啪啪作响。
    “现在我也吃饱了，还有什么折腾我让我法力变高强的法子，全都使出来吧。”辛言对她做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
    “好，”紫泠也站起来，“我们去拿螭龙枪！”
    或许真如紫泠所说是为了安全，辛言也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螭龙枪存放在更遥远的一处荒原里。
    “这么远！走这么一趟我刚才的饭都白吃了！”
    紫泠揉揉耳朵，耐着性子解释：“神兵可不是谁都能拿走的，当然要好好存放在结界里。那片荒原遍布闪电雷鸣，一般人受不了的，你可要做好准备。”
    这又是要把她照死里整了。辛言突然有些看淡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的饭是不是白吃了，语气飘忽地和卮欢闲聊：“你拿神兵的时候也受过罪吗？”
    “嗯？我倒是没有呢。”卮欢掩嘴一笑，“因为逐霜剑的上一任主人是我父亲，所以我是直接从父亲手里接过来的。”
    “我恨华聿。”一阵凄凉的北风刮过来，辛言冷得由内到外，不禁裹紧身上的披风。
    跟在后面的亦晞轻轻说：“恨他是自然要恨的，也不止你一个人恨他。要不是他当年为了林茵抛下螭龙枪，也许天界的一切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哦？”辛言转头看他，“有意思，接着说。”
    “紫泠姐没告诉过你？”亦晞诧异，“这些事，你应该知道的。”
    “有什么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呐，你说呗。”
    亦晞沉吟一下，开口说：“在琼泽挑起那场战争之前，在天界中统领众仙的就是东君和神女，所有大事小情都由他们做主。但那场战事后恭禹上任，因为有了琼泽的前车之鉴，就改为退居幕后只做监督之职。原本他是想把管理天界的权利交给四大神兵的四位主人，但华聿擅自触犯天规，还认罚离开天界，原本足可以撑起维稳职责的四人少了一个，顿时失衡。神女的父亲穆卿趁虚而入，凭着自己昔日的威望和女儿的地位，拉拢那些惧怕神兵的仙人，还反过来打压他们，让他们交出神兵。”
    “所以他们就屈服了？”
    “除了拿涤尘双锏的朱莅，其他两人都不愿意低头。不过这样做也没什么意义，必须是守护者看得上的人才可以获得神兵，否则空有兵器也没有什么用。而现在四件神兵除了涤尘双锏，穆卿手里什么也没有。而涤尘双锏的威力又是最弱的，不足为惧。”
    “这个穆卿也有点儿意思。我猜，他也不是一味的横行霸道吧？”
    “是。穆卿原本没有参与战争，手中也没有任何一样神兵，但是善于笼络人心，几乎所有有势力且法力高强的仙人都在他麾下。他本人并不行凶作恶，但那一批仙人相互扶持，十分强势，修炼时也相互保护，所有没有归附穆卿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打压。”
    “包括你们两个？”
    卮欢的眼神顿时闪躲起来：“我父亲是华聿最好的兄弟，一直怀疑华聿离开天界是穆卿推波助澜导致的。华聿走后，穆卿等人以害怕神兵的持有者会恃强凌弱为名义，逼迫神兵与主人解除契约重新择主。我父亲和母亲害怕我受欺负，就请求亦晞选了我，然后他们两人就去了蛮荒之地隐居，再也没有回来。”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在亦晞面前好像总低一头。如果没有前主人的苦苦恳求，其实他并不想认一位性格如此柔弱的小女子当主人吧。辛言心想我刚见你时的感觉果然没错，却也不能开口直说，只是含混过去：“难怪我觉得你投缘，咱俩的命也太像了！既然咱俩的父亲是好兄弟，那咱们是不是也得结拜成好姐妹啊？我今年十九，你多大？是我姐姐还是妹妹？”
    卮欢对她的热络有些意外，脸颊微红：“这，我比你大两岁。”
    “你竟然比我大？你们神仙果然长得比我们凡人慢些。”辛言搂住她的臂弯，有些不甘愿地说，“那我就叫你姐姐吧。”
    “你怎么不叫我姐姐呀！”紫泠一听就急了，朝辛言的脚后跟踹去。
    “你都这个岁数了叫姐姐不合适，我叫你姑奶奶吧。”
    “才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