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恩仇落 第一章 新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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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凄凉的秋风早已吹落了一地枯叶,尽管日日清晨都有专人打扫,可人力终究还是阻挡不了这暮秋猖狂的脚步,也丝毫减缓不了这繁荣衰败的速度。
睁开眼的一瞬间,窗棂下的白幡依然醒目,时刻都在提醒着他,那个人已经死了。
曾经刷着彩漆的雕梁花柱如今都被素白的围幔覆盖,曾经日日都要燃到天明的大红灯笼,如今也染上了霜雪,白的触目惊心,仿佛再也红不起来。
暗淡了声色花影,远去了哀叫悲鸣,整个硕大的萧家如今突然间静的有些可怕。
这一切来的既缓慢又迅速,让来不及反映的人忍不住觉得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换了风景换了时空。
男子穿着单薄的中衣,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的一口枯井旁,身上鲜白的长衫虽然一尘不染,却从上倒下堆叠着无数惨烈的折痕,不知道是否是这衣衫不小心得罪了主人,才会被主人折磨的如此凄惨,亦或是这衣衫原本就太过桀骜不驯,非得以这副丑陋姿态去羞辱那个此时还穿着着他的年轻人。可是不管怎样,这样的情景都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萧府的夜晚并不好过,至少对于眼前的这名年轻男子来说,昨晚一定又经受了不少折磨。
枯井旁的梧桐树还在时不时的掉落枯叶,而井旁的男子看上去却比这些经不起秋风的落叶顽强的多,他挺直了脊背,静静的站着,仿佛丝毫都察觉不出这暮秋的寒风究竟有多冷,只是那过于惨白的面容和过于纤瘦的身板儿,还是让看到他的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下一秒他就会直挺挺的倒下去,又会不会下一秒他就会随了这暮秋的腐朽,消散成风。然而可惜的是,这样的担心终究也只是让凋零的枯叶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想象一下而已,因为此时此刻这所不算宽阔的院落里,能被称的上活物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伫立着,一个人孤独着,一个人伴随着秋寒默默的消亡着。
虽然只是站了短短半个时辰,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已经站了几个世纪,而且明明已经冻的嘴唇发紫,可他却仍然顽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于他已全无干系。
男子的眼神似落在枯井上又似毫无焦距,仔细看过去,他的眼睛像星斗一样明亮却又像死水一般沉寂,不敢想象真的能有人将这两个完全不可能沾上边儿的词汇完美的集于一体,可是他做到了。化不可能为可能,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无缘无故也不可能发生的毫无因由。仔细想想,除非眼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要么就是他的心已经死了,那么就是他的灵魂已经死了,否则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拥有如此一副让神鬼看了都要忍不住为之落泪的悲怆眼神。然而,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好,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讲,都不太可能是一件幸运的好事,毕竟无论是心或者灵魂,从一个活人身上硬生生的扒下来,都不可能舒坦到哪里去,更何况他看上去还是如此年轻。
不知不觉,前院的丧钟再次敲响,该是出殡的时候了。
一时间整个萧府又从沉寂中喧闹了起来,啼哭声,哭喊声,此起彼伏,顿时便淹没了男子这偏角一隅的宁静。
丧钟敲响不多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便端着个托盘匆匆的赶来小院儿,走到男子身边,老人急切的开口。
“二少爷,赶紧把孝服换上吧,夫人和大少爷都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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