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章 (可以暂时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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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一下,此序章故事独立,有虐,全灭,狗血满天飞,基本可以无视,正章情节属于未来进行时,正文故事请从第一章看起,暂时与序章无关。★看官们可以再情节铺展开后,回头来看序章,切记!】
雪原绝奏
广袤天地之间一片雪色,长空万里,雪原万里。
澄明长空照射皑皑白雪,银芒耀眼,天边大块的云层层叠叠堆积,冷厉的寒风扫过银装素裹的苍茫大地,卷起雪沫翻滚不休,分不清哪是云哪是风。
雪原中央,钉了一架十字桩,十字桩上钉了一个白衣男子。
四枚银色的锥形粗长巨钉,穿过双肘双肩,将他牢牢钉在架上,如刃的狂猛冰风,无时无休的扑打着衣襟袍角,在狂风中猎猎如残翅,那人黑发披散,微微垂着头,看不清容颜,只露出一抹苍白如雪的额。
刑架下蜿蜒一条血河,被寒风扫过,结成了一条红绸般的冰凝,是雪原中一抹凄绝艳色,用生命流逝而怒放的荼蘼。
四周一片死寂!
又是一阵狂风呼啸,卷起远处隆隆声起,好似天边滚滚闷雷,巨大的雪浪层层翻涌,在天地尽头席卷而来。
霎时间满野黑色大军铺天盖地的袭来,黑底金边的大旗迎风招展,大旗之下,宝驹之上,黑铠银枪的男子还未近前,便是一声撕破心肺的长喝:“齐岚——”
话音未落,两腿猛敲马腹,风驰电掣的奔袭而来!
刑架上的男子抬起头,脸色更甚雪色,他眯眼聚光眺望远方,嘴唇蠕动,喉咙干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是他的二哥齐越!
他想叫他不要过来,是陷阱!
马上男子又如何不知这是陷阱,在越过地平线登上雪原的第一眼,就是刑架上的齐岚,那是他相依为命的五弟,是他夺嫡的动力,是他此生唯一一个誓言!
齐岚睁大了双眼,瞳仁里那一骑快马越来越近,他拼力扭动身体,想阻止他过来,长钉入肉处血液又开始涌出,麻木的肢体已经不知道疼痛,干涩的喉咙滚动,发出一声类似鬼嚎的凄厉声音:“不要过来——”
齐越置若罔闻,用力抽动马鞭,快至近前,只听“咻”的一声,一支剔羽重箭穿破他头顶的风,穿破雪地,绽开数丈高的雪沫和泥土,马儿一声长嘶,扬起前蹄陡然停止。
齐越霍然转身,冷戾的目光射向带着人马尾随而来,手握重弓的皮甲男子,“商戬,你找死!?”
“殿下,商戬逾矩,愿意领罚!”男子不苟言笑,着一身普通皮甲的身姿傲然挺拔。
齐越扬眉,给了他一个阴鸷的眼神,若不是此时不容生乱,他定要严惩这个以下犯上的商戬!
商戬收到了他的警告,面无波澜却在心下自嘲的暗笑。
他笑有何人明了,自己誓死追随不为战功彪炳,只求常伴左右。
笑他即便是常伴左右,却无关风月止步红尘,永远在他的视野世外。
笑自己痴傻,如今还在羡慕齐岚至死不休轰轰烈烈的一场爱恋,即使是身穿巨钉,心却总归有个落处。
太阳散出一缕金芒,随即平地生风,万千雪浪随之翻转,一片苍茫之中,有低沉的怒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像是上古的野兽最后的嘶吼,带着浓烈的煞气。
沉浑的战鼓擂起,跳动的鼓点在血液中奔涌,和着脉搏的跳动,一点一点的从脚板爬上脊梁,喧嚣引动苍穹的脉搏,蛰伏的山脉也在微微震动,
巨大的雪浪由天边汹汹奔来,一排排,一片片,呼啸奔腾,莽莽苍苍,无边无际。
阳光的匹练之下,万人簇拥一个高傲的身影,俊美如天神,带着华丽的军团,踩着层云般的雪浪,拿着银光皪皪的嗜血长枪。
他身后是大片璀璨刺目的金芒,硕大的红日在他的身后缓缓升腾,于天地间勾画出一个绝美的图腾。
他放慢了马速,缓缓踱步,倨傲的扬起修长的眉,唇角微弯,“齐越,别来无恙!”
齐越燃目对视这个敌国太子——边渡!
齐易两国为争疆土,已经交恶快十年,而自己和边渡,一个为了获得军功在兄弟间脱颖而出,一个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在无数个大小战役中棋逢无数次,势均力敌。
本以为就这么不死不休的缠斗下去,没想到三年前父皇竟然要休战,将他最疼爱的五弟齐岚献于易国,他怎么能容许身为男子的齐岚为了两国休战委身于边渡,为了这一天,他筹谋了三年,誓要在今日将齐岚抢回来,万万没想到,边渡会在昨日下战书,邀他决战苍莽雪原,还会用这种非人的刑法对待齐岚。
“边渡,你破坏条约,是男人就放了齐岚,你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战!”齐越控制着情绪,若不是不知道刑架下有什么陷阱,他必定先取了边渡的狗头。
边渡嘿嘿一笑,雪白的肌肤被旭日勾勒出一层红光,妖艳如雪原火狐,他自始至终都未曾看齐岚一眼,这个男人已经让他伤透了心,三年的朝夕相处,那些脉脉温情,原来只是假象。
“二殿下莫要颠倒黑白贼喊捉贼,本宫出此之策是有理有据,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否则今日被钉在这里的,就是本宫了。”
刑架上一直低头沉默的齐岚抬起头,沙哑的为自己辩白:“我没有。”
边渡还是不看他,懒洋洋道:“有或没有不重要了,疼你疼到心尖子上的齐二殿下,不是带着五万大军来要人了么。”
“边渡,你莫要信口雌黄,我齐越要取你性命,直接叫阵便是,不屑于利用齐岚来暗通款曲,速速放了他!”
齐越扬声高喝,打马行出了五丈,身后的商戬立即跟了上来。
边渡笑道:“与你交战五年有余,你齐越是什么样的人,本宫还不会看走眼,本宫相信你不屑用非常手段,可你别忘了,你的好弟弟却不是沙场里过命的铁血汉子,身为男儿,他能对本宫雌伏便能一夕间背叛本宫,所有罪证已经落实,作为皇子你齐越应该知道被身边人背叛的滋味,任何一个不慎,就是血的代价!”
“我没有,没有……”
齐岚哽咽着为自己澄清,却换不到边渡的一个回眸。
齐越看向一脸哀恸的五弟,眼中闪过浓浓疼惜,“齐岚,等二哥救你下来,你的铁钉钉骨之仇,为兄必会替你报!”
边渡像是听笑话一样的,仰天笑了数声,道:“据闻齐国五皇子生来就是右手握拳,被贵国皇帝当成不祥之兆,那拳头里究竟握的是什么,本宫也很想知道。”他嗤笑了两声,轻挑的说道:“不如让他留下右手,你带走他的人,怎么样?”
齐岚愕然抬头,看向边渡。
齐越额角青筋爆裂,他愤怒的挤出两个字:“休想!”
边渡嗤笑两声,道:“你我国将不祥之人往我易国塞,现在又为了这个人举兵,本宫岂能容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既然如此,你想救下他,便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边渡收起懒散姿态,这一声坚决的高喝,被冷冽的风卷起刺骨的寒意。
空气里,一片肃杀的冷寂!
齐岚扬起头,深深看着那个写满决绝的背影,眼眶中的潮热已经被寒风冻结,再也哭不出半滴眼泪。
整整三年,一千个昼夜交替,他以为那些同榻共枕执手绘丹青,是因为心神契合相顾情深,他曾以为,边渡就是齐岚的依归。
誓言言犹在耳,却被他一语敲的支离破碎。
能对本宫雌伏的人便能一夕间背叛本宫……
齐岚敛目苦笑,原来边渡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齐越凝目举起长枪,枪尖子寒芒闪耀,一簇红缨如怒放的红莲,身后大军沉肃结阵,黑色大旗卷开十万里长风!
对面易国大军严阵以待,长枪铿然相撞,战士们齐齐一声低吼,沉浑的声线如野兽的低嚎,惊的雪原中觅食的苍鹰展翅撞向长空!
战鼓如雷,一场大战已然在即!
黑色大军中一人穿飘出阵,那人肩背长弓,身形挺拔面容沉肃,飞扬的眉下一双点漆黑眸如静谧之海,映着日月盈亏星辰流泻,决然策马,撞进易国大军!
“商戬,记住你说的话,不救下齐岚,你便以死谢罪!”
商戬心神一凝,将齐越的警告甩至身后,右手在腰间一拍,一声悦耳的龙吟,宝剑锵然出鞘!
跟在他身后的骑射兵,在响彻云霄的战鼓和如雷的呼声中腾腾前驰,以一片乌青色密集的箭雨,割稻般将易国最前方守阵士兵齐齐射倒。
边渡舞动手中长枪,枪身精光贯天,星斗避彩,高呼:“儿郎们,冲——”
连绵不断的喧嚣如海洋般连波迭浪,雪色长空下黑压压的两军肃杀交战,举目四顾,遍野都是仇恨敌视的目光和飞溅如虹的鲜血。
连缰飞鞍,雪沫尘拥,蹄声踏破皑皑苍原,惊起一顶肃杀骄阳,马上健儿摘下白羽雕弓,在茫茫雪原之上飞驰如电,从四海八荒无穷无尽浩大之处吼起凝结了无数军魂和鲜血的战歌。
北地高原上的风,无休无止无遮无挡的穿透男儿胸膛,换成雄浑悠长的北地长调,和痛快杀戮的兴奋嘶吼。
十年磨一剑,十年兵戎交戈,十年战火之殇,十年此消彼长!
十年的战火绵延,将在今日决战与雪原之巅,用军人沉淀数年的血液,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温度。
战马嘶鸣风雪连天,一蓬蓬带着余温的血溅上齐岚的白色长袍,开出一朵朵惨艳的大丽花,当鲜血溅上他的眉目时,他在血光中睁开了眼。
战事为他而起,便让他化身止战之殇!
“边渡,我便还你一命——”
这一声并不响亮,却穿过了厮杀喧嚣,震动三个人的耳膜。
边渡一枪劈开一个脑袋,在一片红黄相间的扇形血雾中回眸望去!
齐越仰面避开一刀,侧身回头!
商戬卸下肩上长弓,争分夺秒搭箭,瞄准!
六石弓一出,谁与争锋!
长矛一般的重箭载着雷霆的轨迹,卷起半空的风如龙卷呼啸,一箭轰然而至!
然箭虽快,却不及齐岚死心决然!
刑架上的男子不知哪里来的猛劲,右肩一扯,一飚鲜血如红绸贯日,肘间长钉犹在,右臂已经脱离躯干,整个人只余左边死死钉在木架上,半边衣襟已经是一片血红。
生生拉断了自己的右臂,何等的悍然和惨烈,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反而抬起头,目光寻到人围外的边渡,惨然一笑。
所有人还未反映过来时,轰然一声巨响!
重箭穿破木架底端,木屑飞射,巨大的刑架缓缓倾倒,机括被启动,雪地里升起一条倾斜滑道,木架沿着滑道飞快的滑向悬崖!
三道人影顶风射去!
边渡浴血飞扑,他要抓住那个企图叛逃的男子,即使是赴死也不能让他先行一步!
齐越目疵欲裂,这一战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回齐岚,若是他死了,这一战便毫无意义!
商戬的速度和力量无人能及,他就像是空气中原本就存在的一道气流,不见奇快却转瞬千里,越过边渡和齐越二人,在刑架至悬崖五丈处截获。
刑架撞上他的胸腔,商戬仰头喷出一口鲜血,随着刑架滑动的惯性向前滑了数丈,堪堪停在了崖边,而他整个人的半边身体已经挂在了悬崖外。
天地间一片肃静,只有商戬浅浅的喘气声。
齐越全身僵直,紧紧的耸着双肩,在这一刻陡然頽下,见齐岚暂时得救,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可胸口积郁的怒火不知从何而来,他厉吼出声:“商戬,你不遵军令,擅自行动,本王要将你军法处置!”
商戬的唇被鲜血染得鲜红,甚少有表情波动的脸,此时扬起了嘴角,是自暴自弃的凄然一笑,“殿下,商戬认罚!”
那一笑宛如破镜残月深水之花,深深撞进了齐越的心底,将他整个人撞得灵魂出窍,霎时间奇寒遍体手足冰凉。
齐岚的失去生气脸就在商戬的眼前,闭着眼安然入睡,左手下的脉搏已经停跳,他记得齐越说过,救不下五殿下,他便以死谢罪。
他从不怀疑齐越的决断,要他以死谢罪,就不会有一丝转机,万没有容他活下去的道理。
十岁那年,是齐越救他于茫茫雪原,他没有十岁前的记忆,便在那一日将齐越当作了他一生里的信仰。
齐越说过的话,足够牵动他的生死一念!
肃静中的大地突然传来沉浑如雷的响动,就像是惊动的地壳里沉睡的雄狮,松动全身的骨节,震动一脉脉传入地表,覆盖了几千年的沉沉深雪开始痛苦抖动,转瞬间,雪沫纷飞,巨大的沟壑猛然崩裂开来,裂出了长长的一道无底深渊。
一片混沌中,商戬抬头看向齐越,他一脸惶急,额头青筋欲爆,他在高声呼喊,声音却被滚滚雷鸣吞没,商戬不用揣测便了然,齐岚虽死,尸身万不可坠入深渊。
脚下由震动加剧到颠簸,十万人马在这一片广袤雪原中如蝼蚁,人仰马翻惨叫连连,齐越稳住身形,他要冲过这一条鸿沟,他俯身,看到商戬站了起来,那决然的神情,让齐越今日第三次心跳如雷心神欲裂。
沟壑外那人两手攥住刑架,巨大的刑架被他缓缓举起,力拔山兮不过如此,长风扬起他的黑发,皮甲森然闪着金光,他一身凛然如屹立广厦间的战地之神,随着一声长喝,载着齐岚的刑架被巨力抛出,飞速越过越来越宽的深渊,轰然坠地!
齐越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轰然倒地,随即被滚腾的白雪覆盖,在边渡一声凄厉的呼唤声中,他知道,一切结束了,这一刻,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一个誓言终结。
一边心被掏空……
商戬……商戬……你不遵军令,别想以死逃过惩罚……
边渡抱着刑架,仰天大笑,齐岚,你终其一生也别想再离开我身边……
公元十三年,北地雪原一分为二,最大的一场地壳变动让十万人葬身深渊。
易国太子边渡薨!
齐国二皇子薨,五皇子薨,大将商戬薨!
中原霸主离国举兵北上,并吞两国,自此一统天下,离国国君名讳——龙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