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诘难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3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林墨染转过长廊,尚未走到前院之时,已经远远地看见正厅门口的庭院几乎被守卫军塞满。每一个人都是全副武装,手抚着腰间的刀,笔直地站着。
“公子。”吴管家为难地看着林墨染,“这……实在是拦不住啊。”
“无妨。”林墨染点了点头,绕过吴管家径直来到前厅门口。
门两侧站着守卫,手中拿着长戟,见有人过来,长戟一横在门口交叉,正好挡在林墨染的面前。
林墨染的目光越过长戟上方落在正厅之中。在正对着门的主位上,坐着申屠秋。他穿着一身黄金锁子软甲,双手放在膝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的林墨染。
“退下。”申屠秋缓缓地站起身来,低声喝道。
“唰”地一声,门两旁的守卫将长戟收回,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并未多看林墨染一眼,仿佛这个昭国的公子并不曾存在一般。
“我这些侍卫都是打小就跟着我的,眼睛里除了我也见不得别的人。”申屠秋随意挥了挥手,回身仍旧坐在主位之上。
林墨染心中冷笑了一声,走上前抱拳见了个寻常的礼,问道:“不知护国大将军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要人。”申屠秋说得干净利落,一双眼狠狠盯着林墨染,似要一眼将他心中所想尽数挖出来一般。
“要人?要什么人?还请大将军明示。”林墨染眉头一挑,疑惑地看着申屠秋。
“公子,你有何必跟我绕圈子呢?痛快点将人交出来,我自然不会过多纠缠,对你我都好。”
闻言,林墨染笑道:“并非是我与大将军胡搅蛮缠,实在是我不知道,我府上有什么人是值得大将军在这大雪天里特地跑一趟来要的。”
“林墨染,你若是打算一直装傻充愣下去,可就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了。”申屠秋显然并没有多少耐心同林墨染耗下去,索性就直接将话说开了去。“有人亲眼见到几天前被刺客劫走的越国公主出现在你的府中。公子,可有此事?”
林墨染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有人亲眼所见,那不如叫那个人出来对峙,如何?”
“你。”申屠秋咬了咬牙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墨染心里很清楚,申屠秋是绝不会将那个人暴露在日光之下的。虽说他暗中豢养死士的事情在昭国早已经不是秘密,但毕竟有私养势力意图篡位的嫌疑。况且,有些人就该永远活在黑暗之中,一旦曝露于阳光之下,除了死亡别无他路。
“既然没有,那想必是有人造谣故意诬陷我。”林墨染负了手在厅中缓缓踱步,一面冷声道:“道听途说之事不过是空穴来风,大将军又何必当做一回事呢?”
“林墨染,这消息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你心中怕是很清楚。”申屠秋不慌不忙地端起身旁桌上的杯盏,“若是你企图拖延时间,让她可以安然离开,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心思吧。”
“将军在我府邸周围布下天罗地网,怕是没几个人敢说能够安然离开。”林墨染转过身来正对着申屠秋,“看样子无论我怎么说,将军都是不信了。”
“正是。”
“好,那就请将军把亲眼见到这事的人叫出来,与我当面对峙,如何?”
“那我又如何相信公子不会当即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呢?”申屠秋冷笑一声,放下杯盏。
“将军如此说,看来今日这事情是个死局了。”
“我看未必。”申屠秋用手一挥,声如洪钟一般震得人耳朵发麻。
林墨染不悦地皱了一下眉,语气平静地问:“那么将军想要如何?”
申屠秋脸上横肉抖了抖,露出老狐狸一样的狡猾神色,低声笑道:“你让我搜一搜你的府邸不就清楚了?”
“大将军,适可而止。”林墨染的声音越来越冷,像是要把人冻住一样。
“哼,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竟还妄图跟我一争高下?林墨染,我与你在此废话了半天,已经算是看在你公子的身份上给你几分面子了,该适可而止的是你。”
申屠秋的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只听“哗啦”一声响,桌上的茶盏翻落到地上,摔成了几片,茶汤与茶叶四下飞溅。
林墨染与申屠秋对视着,屋中的空气在一瞬间忽然凝固住。每一个人都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掐在自己的喉咙上,窒息的感觉让人恐惧却又不敢擅动。所有人都化成了雕塑,甚至觉得自己长呼一口气都是危险的。
“莫非是这茶不合将军的口味?”门口,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投入一潭死水的一颗棋子,屋中沉闷的气氛一下子起了涟漪。
林墨染回头正看见那一抹玉色身影缓步而来。她的唇色有些苍白,大约是来的比较急,所以并不曾披着大氅,在朔风之中,摇曳的裙裾让她显得更加单薄娇弱。
申屠秋冷笑了两声,只看着林墨染不说话。
“大将军。”白薇卿在林墨染的身边站定,双手一拢,屈膝对着申屠秋福了一福。
“来人,把这两个人都带回去。”申屠秋看也不看白薇卿,径直冲着门外喊道。
“是。”门口的人立刻应声就要进来抓人。
林墨染揽过白薇卿,冷声道:“且慢。”
“林墨染,我这么多人看着她在你府中出现,这总不是空穴来风,无端生事吧?”申屠秋冷笑,“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薇卿乃是我的夫人,出现在我公子府中有何不妥吗?”
“她半月之前在王宫之中被刺客劫走,这事儿你应当还记得。”申屠秋站起来大踏步走到林墨染的面前,“为了找她,守卫军几乎将整个郢城翻过来,你也应该还记得吧?”
“自然。”林墨染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只是平静地看着申屠秋。
“好,既然记得,那你又如何解释蝶公主如今出现在你府中?”申屠秋抬手指向站在林墨染身旁的白薇卿,“莫非你私通刺客,欺瞒君王?”
“将军,越国已亡,再无公主。她是我林墨染的正室夫人,白薇卿。”林墨染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说得极为清楚,显然是为了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有什么区别?”申屠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林墨染心中暗暗笑了一笑。申屠秋是军中出身的人,带兵打仗军功赫赫,但多是因为他神勇无敌而非是用了脑子。对一个读书不多的人来说,玩儿这样的文字游戏的确有些吃力。
白薇卿轻声开口道:“亡国之人不敢称公主,不过是庶民而已。今蒙公子不弃,收留在身边,自然应该出嫁从夫。自此唯有公子墨染夫人,再无越国蝶公主。否则,薇卿身在昭国却还称着越国的称号,岂非是不忘故国,意图谋逆吗?”
她这番话已然将申屠秋绕得有些晕了。只见申屠秋挥着的手停顿在半空之中,浓眉紧紧皱在一起,眉心出现了一个极深的“川”字。大约是在努力思索白薇卿方才这番话。
终于,他再度用那振聋发聩的嗓门道:“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认了。那我问你,你半月之前在王宫之中失踪,为何会在公子府中出现?”
“将军,若薇卿出现在别人的府邸中,并且从后堂走来,岂不是会更奇怪?”
“那日的刺客意图行刺王上,行刺未成急于脱身之时将你掳走,为何你今日又完好无损地归来了?”
白薇卿闻言,垂眸低声笑道:“听将军这话中的意思,莫非是怀疑薇卿与那刺客是串通好了的?”
申屠秋用鼻子哼了一声道:“那刺客乃是越国的余孽,你与他串通好也不奇怪。”
“将军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那刺客是越国的余孽,所以薇卿才没有理由与他串通。”
“嗯?”
“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越国打探一番,自然会知道薇卿在越国受到的是什么样的侮辱。越国亡国,对于薇卿来说乃是解脱,薇卿又何必至于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帮他们复国呢?”
“未必是帮他们。”申屠秋如鹰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白薇卿。
白薇卿被这目光盯住,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压迫感。她下意识地向着身边的林墨染靠了靠,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寻求庇护。
林墨染心中已然察觉白薇卿的异样,连忙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转头对申屠秋道:“如果你怀疑她是为了自己想要复国,那么就可以歇了这份心思了。”
“哦?”申屠秋饶有兴趣地盯着白薇卿,“这话说得十分有趣。”
白薇卿低着头,声音微弱地问道:“将军,薇卿身患奇症,命不久矣。也正因为如此,那刺客在我苦苦哀求之下才会放我一条生路。”
“奇症?”申屠秋狐疑的目光在白薇卿和林墨染之间转了一转,最后落在林墨染的脸上,“公子也知道这件事?”
“知道。”
“那为何不曾见过公子为夫人延请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