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辞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说：“他没有妈妈。然然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屋子里霎时变的死一般的寂静。陈楚辞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脸上是一种释怀的坦然。
    父亲和大哥都像是被雷轰了一般，呆滞的看着他。半晌，大哥才像是找回了神志，话语中还带着震惊，“那、那个男的呢？”
    陈楚辞慢慢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嘴角带着点笑容，“分手了。”
    生气归生气，陈楚冬看着他这个样子还是觉得心疼，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苦涩，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小弟。
    刚刚说话还有些颤抖的大哥走过来，将陈楚辞扶起来，语气里带着怒火，“那王八蛋在哪儿？”
    陈楚辞说：“大哥，是我提出分手的。至于孩子，他不知道然然的存在，他以为孩子早就不在了。我和他已经将近四年没有联系了。”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陈楚辞沉默了一阵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
    “那这几年你就一直一个人，那个王八蛋把你……他就什么都不管了，畜生！”
    “大哥。”陈楚辞说，“我说了，是我提出分手的。我们两个……不合适。”
    陈楚冬似乎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了，但是却越发的生气。“那我问你。你怎么想的，啊？和那个男的胡搞乱搞，剩下的烂摊子自己收拾，你倒是大义凛然嘞，还你提出的分手。你提出的他就没责任了。你咋那么傻么。不合适，人家就是知道你怀孕了，怕麻烦，不想要你了，你还傻不拉唧的自己收拾烂摊子，还你提出的分手，还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咯！”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好了。”父亲见兄弟两个要争执起来了，便出言打断他们。父亲从土炕上蹭下来，对大儿子说：“嚷嚷么，有话好好说，怕街坊四邻都不知道啊你。”
    陈楚冬说：“我这不是急么，我不也担心他么，你说他一个人在外面……”他对陈楚辞说，“你说你咋不跟家里说。你说这么大事，怀孕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万一出了什么事，咋整？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听说比女人生娃要危险多了。”
    “不都过来了嘛。”陈楚辞意外的发现大哥和父亲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要镇定的多。他以为他们会不相信他说的，没想到，男人生子的事在他们看来却并不稀奇，是不是要感谢媒体传播的发展。
    陈楚冬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让朋友帮忙找了房子，明天去看看。我想把然然先放这里一段时间，等我都安顿好了，再来接他。”
    父亲抽了两口烟袋，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些，然后说：“楚辞，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那么办吧。不过凡事，你心里有个数。你都这么大了。我们都是大老粗，也不懂什么。有一点你得记住了，最心疼你的，永远是家人，有什么事你得跟家里说。”
    “我知道了，爸。”
    父亲抚摸着陈楚辞的脸庞，轻轻地拍了两下，眼睛里写满了心疼，显然后悔打了他那一巴掌。陈楚辞握住父亲的手，露出微笑。
    陈楚辞走到院子里。陈默然正和一个大些的小男孩一起堆“土丘”，堆好一个小土堆，然后在上面插了一根小木棍儿。
    两个孩子正玩儿的起劲儿，陈楚辞的大嫂叫那个小男孩说：“小飞，过来，这是小爷。”
    陈飞抬起头，看了眼奶奶然后走过去。小飞看着陈楚辞很陌生，但还是听话的叫了声“小爷”。
    陈楚辞微笑着说：“乖。”
    陈飞是他大哥的孙子，陈楚冬的大儿子和陈楚辞同岁，辍学的早，娶妻生子也早，后来不务正业又染上了赌瘾，被陈楚冬赶出了家门就再也没回来。小飞的妈妈更是在生下小飞之后就跑的不见了踪影。小飞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又很乖巧，让人觉得很心疼。
    大嫂说：“上次你回来的时候，小飞刚两周岁，一晃好几年了，肯定不记得你了。”
    陈楚辞点了下头，“是啊，一晃小飞都长这么大了。”他的话音未落，陈默然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可怜小不点个子太小，只能抱着爸爸的双腿。
    陈楚辞低下头，却发现陈默然要哭出来的样子，弯下腰，将小东西抱起来。
    “怎么了？”
    看着爸爸脸上的清晰的指印，陈默然忍不住了，一下子大哭起来。陈默然抱着陈楚辞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弄得陈楚辞一头雾水。
    小飞搅着两根手指头，怕惹来什么祸事，赶紧解释。“我没欺负他。”
    陈楚辞冲小飞笑笑，说：“我知道。新环境他有点不适应。”
    陈楚辞抱着陈默然进了屋，在外屋找了个凳子坐下了，把小默然放在自己的腿上。
    陈默然抽噎着，好半晌，说：“爸、爸爸，疼、不、疼？他们、他们打、你，坏人……呜哇……”
    “爸爸不疼。”陈楚辞将小默然搂紧了些，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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