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火车上
    因为送匹诺误了火车，我们不得不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去赶回教团的火车。可以欣慰的是，反正误了点了，也就不赶时间了，我们都在莎米那洗了澡才出来的。想到莎米，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带着匹诺和驱魔师去的时候莎米的脸黑了一半，当她看到神田这个踢破她门的家伙也在时，脸就完全黑了。要不是李娜丽上前一番解释并拿出了不算很少的银币，估计莎米当时就要把我和神田扔出去。也许她扔不了神田，不过我肯定是要被扔出去的。在莎米保证了她会收留匹诺几天、如果几天之后还没找到他姐姐就将匹诺送到当地教堂孤儿收容所之后，我们几个才出来赶这趟火车。不过，妓院晚上原来是那样的么？回忆起刚刚见到的画面，我再次打了个寒颤。
    午夜的风凉飕飕，林子在不浓不淡的月光下咿呀伸展，投下浓浓的深色如幽媚的幻影。如果前面神田亚连不在吵架的话这里真是一处漂亮的夜景。不知道是谁先挑起来的，总之现在他们一边吵着一边迅速赶路。神田骂亚连是个永远吃不饱的“豆芽菜”半夜还要吃耽误了赶火车的时间，亚连反驳是在神田洗澡的时间里吃的根本没有耽误。
    其实，亚连作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真的很矮么？
    “亚连，你多高啊？”目测超过5。6英尺了，真得很矮吗！不，豆芽菜、啊不是、亚连一点都不矮。只是神田高而已。“唔？”亚连转过脸来一脸崩坏的表情，“我还会长高的。”我瑟缩了一下，是不是戳他痛处了。但是，我比亚连还矮。而且不知道会不会长。不然我说我十二岁好了……不过那样会不会显得脸长得有点着急？旁边李娜丽捂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经过我一搅和，亚连神田不再吵架了，闷着向前走，很快穿过了树林到了一处峡谷。一道铁轨从峡谷穿梭而过，在星光下暧昧不明。亚连回头对我说：“再等一会火车就应该来了。待会我们得跳上去。”诶？说好的车站呢？“跳火车？”我清了清嗓子，“难道说我们得非法乘车？”“教团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会有探索队员在火车里接应我们的。”那些都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想，我可能跳不上去。”李娜丽朝我笑笑：“我会帮你的。”
    当火车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时，李娜丽拎着苦哈哈的我跳到了火车车顶。我猜这四声从车顶发出的巨响一定在车厢里引起了一阵骚乱。
    神田拿出刀就往火车上戳，惊得我一个没站稳就脸朝下跌在了火车上。我挣扎着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脸没有从三维的撞成二维的。
    神田和亚连已经都跳进那个人为的大洞里去了。李娜丽伸手拉住我：“我们也进火车里去。”
    在李娜丽的帮助下我算是双脚落地而不是用身体的其它部位着陆了。面前竟然已经有乘务员在候着，还有一个白色斗篷的男人，用绷带包得像个粽子。那人过来跟驱魔师礼貌地打了招呼，甚至也跟我打了招呼，之后把我们带到包厢他就安静得坐在包厢外的火车过道了。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大家都累了，各自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类似昆虫扑扇翅膀的声音，挥手赶了赶，那声音就消失了。烦人的虫子。既然被弄醒了干脆去上个厕所吧。旁边李娜丽头靠在亚连身上、亚连靠在窗户上睡得正熟。对面年轻的武士双手抱胸、两腿交叠，矜持又比直。除了微低的头外根本看不出来睡着了。亏他能在晃动的火车上保持这种姿势睡觉。我打个哈欠走出车厢。
    一会后我睡眼朦胧地走出厕所，在火车夜晚昏黄的灯光下摸索着搜寻我的包厢位置。那个探索队员不知去哪了，已经不坐在我们的包厢外面了。我迷迷糊糊得推开我们包厢的门，看见一个身影坐在软座上，双手笼在蜷起的膝盖上，望着窗外淡淡的夜空。亚连他们都不在？我瞬间清醒了：“对不起，我走错包厢了。”在我即将退出包厢的时候，那个身影转过头来朝我一笑：“来陪我坐坐吧，我一个人好无聊呐。”
    是个小女孩。有一双极大的眼睛和浅浅的眉毛，留着一头假小子般的发型。“那个，有人陪同你坐火车吗？我在这里会被当做坏人的吧。”“没关系啦，那个家伙也很好客的。”她一手支颊一手指向我腰间，“那个是什么？”我诧异地拿出匕首，心想匕首放这里有这么明显么。“可以给我看看么？”“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不要划破你自己啊。”刚要递过去猛然想起神田灼伤的手，顿时将手收了回来，“啊，不可以，你一个小女孩玩刀太危险了。你要是弄伤了那我一定会被你家大人揍死的。”对面的小女孩咯咯笑着：“不就一把刀嘛，我玩过的东西可多着了。”她伸手抢过我手里的匕首，快得让我来不及反应。我准备好她被烫到的痛呼了，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她仍好整以暇得把玩着未出鞘的匕首，没有一点受到伤害的迹象。她把匕首稍稍拔出刀鞘，嗤笑道：“还以为什么宝贝呢，除了华丽外也很普通嘛。”“额，嗯，是挺普通的。”我随意地接着她的话，思索匕首为什么正常了。难道只对驱魔师有反应？
    小女孩一脸兴致缺缺地将匕首还给我，又托着脸看向窗外了：“真无聊啊。”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多大点小屁孩啊就一副厌世的样子。“那家伙也还没回来呢……你也一点都不好玩。”我再次翻了个白眼，大半夜不睡觉要一个陌生人进来玩，你也可真够古怪的。我还是回去睡觉吧。总觉得这个小女孩有些邪气。邪气得让我有些想亲近。所以我才会在她开口邀请之后毫不犹豫地进来吧。
    带着金属音的开门声传来，包厢里进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哟，新客人。你好啊，来支烟么？”“嘻嘻，它还是个小孩呢，你就给他抽烟？”这个奇怪的小女孩居然也称我为"it"。“这样啊，我身上没有糖来招待这位小客人啊。”高大的男人摸了摸他漆黑蓬松的卷发，眼睛被圆框眼镜遮住了，嘴里叼着一支烟，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我进错门了。那么不打扰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对他们当我是小孩的戏弄感到不快，生硬地告别，起身准备走人。走到男人跟前发现他好高，宽松的白色上衣勾勒出强健的身体，轮廓利落的下巴一圈青青的胡茬。“请让一让。”他侧了侧身让了过道出来：“啊呀呀，生气了么。比我想象的要更感情丰富呐。”“你认识我？”我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脱口而出。“我不认识你，我知道你。”他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笑得逗弄，“你想知道自己是谁吗，小东西？”“不想知道，再见！”我喷着鼻息说。大哥你这一副“你快问我快问我我就是不会告诉你的”表情是闹哪样？“真可惜，还以为你会有好奇心呢，还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啊。”他低低笑着，在我在我走出门的一刹那摘掉了眼镜。
    而我看着面前的景象不能言语。大片黑色的蝴蝶，妖异至极。这不是火车上！这是哪儿！我回头，惊异得发现刚刚还由我亲自关上的包厢门消失了。包厢消失了。车厢消失了。那还剩什么？什么都不剩下。紫色的流质环绕着我，环绕着蝴蝶。无天无地，无始无终。“你要去哪？不过来我这里吗？”娇俏的笑声，那个纤细的小女孩站在了前方，白色连衣裙飘飘荡荡，和这个深紫的流质空间无比和谐。
    我咬牙吐出一个字：”不。“说出这个字像耗尽了我的力气，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却依然无法汲取到想要的氧气，如同梦魇中逐渐溺水的人。梦魇！对，这是梦！是梦！我转身开始跑，将女孩的声音撂在身后，越来越远。
    醒过来！快点！剧烈的跑动让我缺失氧气的肺都要炸了！我知道如果人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梦里并使劲睁开眼睛是可以醒过来的，那么，在这样一个噩梦里，我要怎样才能逃出去？我甚至听到了身后的蝶群离我愈发近的翅膀鼓动声。在这样一种低频率的扇动下竟然发出了声音，肯定不是我有听到次声波的能力！这群该死的蝴蝶，别追了啊！
    一阵凉意钻进了我的后颈，随之是剧烈的疼痛。
    我不清楚我是否发出了惨叫，当我从黑暗和眩晕中清醒过来时，我欣慰得发现我又能自由地呼吸了。我伸手摸向后颈，依然光滑，连个包都没有。而车厢也回来了。或者说我回到了火车车厢。
    缓慢地站起来后发现我在厕所外面，我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感谢上天没让我倒在厕所里面！
    刚刚的梦太匪夷所思了，我有困到这种地步么，上个厕所都能睡着？
    我捂着后颈踱回包厢，探索队员依然盘腿坐在门口，睡得安静。
    转转脖子放松一下，伸手推开了包厢门。
    一个黑影迅速闪现在我眼前，明晃晃的一道横在我脖子下。不是长得丑才会吓死人的！我的心脏差点冲出胸腔！碍于脖子上的长刀，我能做的只有对面前乌发白肤的驱魔师怒目而视。神田我一定跟你命格犯冲！
    “两个小时。”神田的声音和他隐在刘海阴影里的面容一样平静。
    “什么两个小时？”我从愤怒变成了惊讶，难道……“你不知道你出去了整整两个小时？你干什么去了？”他平静的声音裂开了一丝缝隙，一道怀疑的光在他黑曜石般的瞳仁里闪过。
    我出去了那么久？火车车窗外已经变成淡淡的晨曦色，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我好像，在上厕所的途中睡着了。”我的喉咙有点干，为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诡异梦境。两个小时，两个奇怪的陌生人，一群妖异的蝴蝶。
    神田的脸终于从面无表情变成了愤怒，居高临下得俯视着我像看个白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神田拎着我的衣领出去找乘务员证实了我确实连这节车厢都没有出过后黑着脸把我摔在了地上，气势汹汹得回了包厢，高高的马尾在他身后扬起大大的波浪。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对旁边显然被吓到了的乘务员道歉说：“对不起啊，其实她是我表姐。您也看出来了吧，女孩子在外面总还是女扮男装更方便一些。”乘务员犹豫地点了点头。“这次她出来是要把贪玩的我抓回家里去的，年轻人嘛，总是收不了心想在外面玩。”我挠挠头，对疑惑的乘务员继续说道，“我逃跑了几次，弄得她有点神经过敏了。她刚才对您那么粗鲁不是故意的，我带她向您道歉了。”乘务员连连摆头：“不不不，您严重了。您姐姐是个很勇敢也很……嗯强大的女孩，我很佩服她。您姐姐是练过武术吗？那把刀……“”嗯，是的。她自小就在练习武术，她甚至还学习了怎么把声音变得男性化。听她的声音完全就是男的对吧？不然家里也不敢就这么让她出来找我啊。”“原来是这样……”乘务员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道完歉，我心情愉悦地向包厢走去。
    乘务员喊住我，我回过头，他很诚恳地说道：“您姐姐真漂亮啊。”
    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那当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