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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所以这下蛋的时间实在是太合适,徐青山从草窝里拿出蛋,他一手提着刀一手握着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那只手里的东西放下。一旁刚下完蛋的白鹅好像懂了些什么,并没有像一般的家禽一样做出护蛋的样子,而是就地窝下,左右的晃着脑袋,警惕的盯着徐青山。
    这只鹅是在……交公粮?徐青山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把蛋放回了窝里,提着刀回了灶房。他想啊,毕竟那么懂事的家畜,也吃不了几顿,留着就留着吧。随后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在此期间徐青山一直没有成家,养在后院的这些家禽倒像是陪伴他在家的亲人一般,每次喂食时还能和它们说上几句,哪怕后来李往之来了,他也没有再动过要提刀的念头。
    李往之听完徐青山的答案,也伸手去摸了摸白鹅,随后起身拍了拍手和衣摆。
    “回屋里去吧,这几日真的累着了,先歇一歇。对了,你堂里还有几日的假,要和唯清说复堂么?”
    徐青山也跟着起了身,李往之见状连忙搀住他,待他起身后又顺手帮他拍去沾染在衣摆上的泥尘。
    “晚两天吧,去了怕心思不在,反倒不好了。我明日去和唯清说说。”徐青山叹了口气,又道,“想不到回来的早了。”
    李往之道:“回来也好,一家人都在伤心头上,就让姑妈自己一个人处处。”
    徐青山摆摆手:“也是,那就不想了,走,回去吧。”
    说着,两人便一起回到屋中,此时离黄昏还有些时候,李往之将东西粗略的归回了位,就去灶房生火烧水去了,徐青山在屋中理了理床铺,呆坐了一会后困倦便慢慢袭上眉眼,迷迷糊糊的脱下鞋和外衣,翻了个身就滚上了床。
    李往之将烧好的水提进堂屋,叫了几声后见没人回应,撩开帘子就见人已经睡过去了。他本想问徐青山是否要喝些水,只是看样子还是不要叫醒的好,于是折回去喝了几口水后便轻手轻脚的进了屋,随后也褪去了外衣,挨着徐青山鼻息渐稳的迷糊了过去。
    这一觉并没有维持多少时刻,李往之醒来的时候,黄昏的暮色透过纸窗的映照,烘的屋内一片暧昧,他扭了扭头,身旁徐青山的额正好抵着他的肩头,而侧着的姿势,让徐青山的面容一半温和模糊一半深沉幽暗,鼻息呼出的热气撒在肩上,实在是拉扯清醒的意志,渐渐地渐渐地,李往之被这气氛感染的慵懒,微微动了动身,手臂环住了身旁的人。
    这感觉实在是太惬意了,甚至有那么一刻,李往之只想闭着眼,拥着他的爱人,期望着这一刻能够永恒。他与他刚失去一位亲人,身心疲惫的从喧闹的迎送中脱离出来,这时的宁静同往常相比就有些让人贪恋。想到这,李往之又将身边的人拥的更紧了,他臂膀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外力的压迫,拧着眉转醒了,醒虽是醒了,眼却不愿意睁开,他暗哑地道:“什么时候了?”
    “外头快落山了。”李往之回他。
    “恩……那还早呢。”徐青山打了个哈欠,一点要起身的意思也无。
    李往之全程围观了徐青山打哈欠的过程,被徐青山变形的脸庞逗的笑了,心里觉得爱人十分的可爱,自然而然的就低头亲吻了下去。亲吻从脸颊移到唇口,刚要深入时,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拦住了去路,堵住了李往之的口。
    “磨的疼……”徐青山总算是张开了眼,伸出的手拉了拉李往之的短小胡子。
    李往之听到控诉后“哎呀”了一声,摸了摸嘴角道:“这几日没时间修它,就长的没有章法了……”随后装模作样的委屈了一番道,“你看看,你这是又嫌弃我了。”
    徐青山的眼开了一会后适应了屋中的幽暗,他听完李往之的话后就一直盯着李往之,李往之也回望着他,随后他又拉了拉对方的小胡子,表明了自己,他平淡道:“不嫌弃。”
    随后就翻上李往之的身,附身而下的用行动表明了他所说话语的真实性。
    李往之再次转醒时,屋内的灯烛已经点亮了。他的身侧是空的,听见外面有点动静就等了一会,没多久就见徐青山披着外衣端了茶碗进来。进门的徐青山见李往之醒了,走到跟前将碗递了过去。
    徐青山道:“喝些水。”
    李往之接过碗一饮而尽,将碗递了回去,徐青山拿回碗放回了堂屋后又进了屋子。
    李往之等人进来后就拍拍床铺道:“再躺一会吧。”
    徐青山二话没说就又翻上了床铺。
    之后便是两位已过不惑之年,一位为人师表,一位求治病疼的先生与大夫的温存闲聊日常。
    话题由李往之的胡子开了头,其实按常理来说,两个人到这个年纪将胡子畜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由于两人的资质不同,留胡子一事在个人的体现上就大大的不同起来。
    徐先生是真真不见老的人,这是方圆十里,所有人共同的一个认知与肯定。如今已经过了不惑好几年的徐先生若是换身亮堂点的衣裳,不仔细凑近了看的话,和一个普通的青年并无两样,除去他眼角的纹路,几乎找不出他已经年近半百的凭证,于是嘴角的胡子留出来后就显得有些滑稽,再来徐先生的胡子长势也有些不同,这一根根的位置如同有隔阂的亲友,虽是一家,但稀稀拉拉的,长了相见则碍眼,短的疏离又看的人难过,怎么办呢,只好刮得干净,毕竟显得年轻总比不伦不类要好。
    而反观李往之,李大夫的进程则与普通人无异,年岁的确在他身上驻留了下来,既没有过度也没有停缓,胡子隔夜就要冒出头,几日不修就像是田地里疯长的野草,于是明明比徐青山还少几岁的他如今看来倒像是兄长了。
    这一点徐青山也一直觉得奇异,他就着昏黄的光去望他身边的人,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看到李往之的发白入了鬓角,似乎很快就会爬上他的眉头,他替李往之将散开的发别到耳后,手顺势滑到了李往之的眉头。他以前问过李往之他怎么会老的这样慢,当时的李往之给出了一个颇让他信服的答案。
    “你日日呆在学堂,都是都和些孩子在一起,每天来来去去见着的都是小孩儿,你天天看着他们呢,就会觉得日子过的慢,心里和眼里都不觉得时日快,自然也就老的慢些。我呢出诊去瞧病,瞧的病人多数都是年迈将至的人,
    一次见着还算精神,随后便越发的憔悴,几次过后,就发觉他们是一日当百日过,余下的光阴匆匆,像是滚快的车轮,一溜烟就过去了。”
    “所以如今的我哪里还让徐先生忧心不安,明明是徐先生莫要嫌我才是。”李往之随后又补上那么一句话。
    当时的徐先生不可置否,只好哼了一声,以表他已不再计较他老牛吃嫩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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