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深夜，我们如约纵马并排站在沙盗的城堡前，隐藏在夜色中。冷眼看着谢双燕带队凭借沈諳改良的投石车，飞身上了城墙，羽箭嗖嗖两声，先解决了瞭望岗哨前的两名沙匪。
    巡逻的听见声响转身，我们的人已经近在跟前，冰冷的匕首贴着脖子划过，温热的血液喷薄而出。我又再次闻到那熟悉的血腥味。
    很快城门便被打开了，子时刚过，掩映在夜色中的城堡，是死一样的寂静。按照此前得到的地形图，我们所有人分散成小队，轻声驾驭着包裹了四蹄的战马，卷着死亡气息，进入这曾经差点夺去我们生命的魔鬼之城。
    我打马快速向城中至高点的一处楼宇处奔去，如果我没料错，那里住着他们的女主人。
    苏明扬跟在我身后，神色凛然，浑身上下都笼罩在杀气里，我知道他在紧张，害怕不能护我周全。
    我紧了紧手腕上的袖箭，因为之前用的弓箭都是男子使用的，不太顺手，今日就只带了这个来。
    很快喊杀声四起，刀兵相接的叮当声，以及受伤的被砍杀的凄厉呼喊声响彻云霄。
    估计没有想到这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城，会被人悄无声息地攻破，我总觉得那些人临死前的叫喊，都透着不甘和不可置信。
    苏明扬之所以会跟着我，是因为我告诉他，城破之后，久经生死的沙盗头子肯定能很快反应过来，并纠集部众倾力抵抗，他们有对地利熟悉的优势，到时候吃亏的很有可能是我们。若想让他束手就擒，就得打蛇打七寸，他的七寸就住在这高楼里。
    站在门前，能感觉到屋内透出来的灯光，我居然有点紧张，手却已经伸了出去，我很想知道被那个魔鬼头目信任着，宠爱着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门被推开那一刹那，那个女子在烛光中回过头来望我，一张清秀温婉的脸对着我，整个人被如水的平静淡然笼罩着。
    也对，就是这样普通的女子，才能赢得那种在刀口上舔血的男人的信任。一切美色风情在他们眼中，都透露着算计吧。
    “你是？”她看见我，眼眸中略有失望。
    “在外面等我。”我阻止了想踏进房门的苏明扬，反手关上门。“一会儿我会叫你进来，到时候依计行事。”
    “在下秦殊，是来和夫人谈个交易的。”我伸手扯去发带，让长发如水一般倾泻下来，我唇角带笑的望着她，瞳孔中倒映着她惊艳的神色。
    俞九郎，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众多杀人如麻的沙匪都听他号令的沙盗头子，竟然有着这么文秀的名字，并且人如其名，长得斯斯文文，干干净净。也对，能在这赫图沙漠里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人，肯定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
    此刻他正带着一些得力手下，占据大殿的一角，与罗航等人对立着。
    “九郎。”一切平衡，被一个女子柔柔的呼唤声打破。苏明扬推开门，长剑压在一个女子的脖子上，看身形似乎是刚才在高楼中见到的那名女子。
    她发丝有些散乱，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边角带着血渍，每走一步，都惊动着大殿上这些男子的心。
    女子微微仰起头，清秀的脸上带着泪痕，美丽的眸子中隐隐透着决绝道：“九郎，原谅玉娘此生不能长伴君侧。”说着伸出手去，抓住横在脖子上的长剑，就往自己身上压去。
    “不要！”俞九郎叫了一声，便向她冲了过去，将背后的空门暴露在空气里。
    “九郎。”女子突然推开苏明扬的剑，蹂身朝俞九郎扑过去，苏明扬的见她想逃，剑尖直直地朝她后背刺去，距离她单薄的后背不到一寸。
    俞九郎打出一个暗器，带着她侧身堪堪避开苏明扬的那一击，将她接在怀里，饶是如此，她后背还是很快沁出血珠，殷红一片。
    俞九郎看着苏明扬的眼，满是愤恨，仰起手中的刀，就准备朝他招呼过去。刀还没举过女子的背，就身子一僵，松开怀里的人，朝后倒去，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幽幽地闪着蓝光，面色很快变为青紫，没了呼吸。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一众沙匪，被罗航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了。
    罗航走到伏在俞九郎身旁的女子身后，轻轻唤了一声：“玉娘。”
    “她已经死了。”我缓缓抬起头，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着罗航道：“将军，玉娘托我带句话给你，说她没有等到你来，觉得很遗憾。看在她的情分上，请留俞九郎一个全尸，让他们一家在地府早日团聚。”
    “你是？”罗航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瞬间又转为警觉。
    “小女秦殊。”我起身做了一个万福道，肯定了他心中的疑虑。
    “我真没想到，原来你竟是女子。”他突然大笑起来，转而死死地盯着我道，“你是怎么知道玉娘的？”
    “从将军给我看的地形图。”我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答道，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焦灼，还带着杀气，满屋子的人，都不敢吭声。沈諳眼中是疼惜，君立行脸上带着担忧，谢双燕是不可置信，而苏明扬正为刚刚差点失手杀了我而恼恨。
    “能把这里的格局画的如此精细，定是在这里可以自由行走之人，能自由行走却找不到机会打开城门的人，肯定身居高位备受瞩目，又没有对俞九郎构成威胁，这个人肯定是女子。”我在众人沉默中，提心吊胆地把话说完。
    “抬起头来。”罗航的声音威严却透着赞赏，他细细的观察了我一番道：“玉娘聪慧，我才将她放置到这里历练，想委以重任，不料她却对俞九郎情愫暗生，以致香消玉殒。秦殊你比她聪明，懂得通过示弱来麻痹敌人，兵行险招获取一招制敌的机会。你现在告诉我，接下来的棋，该怎么走？”
    我抬眼便看见他满目算计，登时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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