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篇  第十六回 玄女至青丘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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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说到,北方极地黑齿国国君姜俊知道女娲转世消息扰乱了他的计划,大发雷霆却别无良策,玄女宣告自己有良策进献国君。
    青丘国都近郊从未如此之热闹,各国使节缓慢聚集此处,依据地势各占一地修建临时行驿之所。而青丘国都之人渐渐在此开市贩卖食物,衣物饰品等,也算生意兴隆,收获颇丰。青丘之衣饰本就享名于世,本就极为受世人推崇,佳肴美酒之类更是极受欢迎。而几日之后渐渐也有外国人士贩卖宝物玩器等,吸引了青丘本国人前来购买,每日里市井行贩穿梭叫卖,人群接踵而行,渐渐踏出街道小巷,周围门市颇具规模,十几日里在国都近郊仿若又新建一城,各国使节互相探试之中,介于乃是齐观女娲大神转世之盛典,相处颇为融洽,并无冲突于此,形成一片和平繁荣景象。只是青阳卫为此大为头疼,除严禁贩卖兵器刀具护甲以外,更加强兵力巡逻其中。几日来除了街头醉酒斗殴,小偷小摸之行径,倒也相安无事。
    在交错的临时门市之后,由粗桩削尖拦起巨大护卫之墙,以保护各国之间相安无事。护栏之后,最显眼的便是黑齿国与赢土国的暂时行驿之所。与其他各国使节行驿之所截然不同,黑齿国的临时行驿之所一夜之间由寒气玄冰砌造而成,显是由国中大能运用玄水之气维持,其间楼亭错落有致,虽占地并不十分广泛,但却丝毫不显简陋。与之遥遥相隔的是赢土国用厚敦黄土修建而成的行驿,规格形式虽与黑齿国截然不同,但也隐隐与黑齿国行驿遥互相望,不曾被压过气势。中间穿插各个小国部落之所,按照大域格局所属所建,丝毫不乱。天下之局势尽在这青丘之郊,成为大域缩略之景。
    此时玄冰驿馆中,光纪并没有坐在上座,而是垂手而立低首站在下位,厅中当中摆着玄冰制成的圆桌,九张玄冰之座罗列四周,门外来往的卫兵穿梭往来,丝毫未发出任何声响。圆桌上摆满酒菜,而各式佳肴早已没有热气传出。对此光纪并无任何怨言,他只是静静在等候上座之人开口。
    上座之人也不急于开口,并不把目光投向下首垂立的光纪,只是不停抿着手中冰樽之中的酒醪,偶尔发出极为满足叹气之声。光纪感觉自己已经站立了万年之久,但是他还是无法鼓起勇气询问上座之人。
    “光纪大人,都说这青丘之酒醪冠宇天下,极为适宜温而饮之,不曾想这冰镇的滋味也是令人回味啊。”声音又软又腻,好似青丘最细软的布料划过面颊,令人登时忘记身在何方。“你看看这些菜肴,啧啧啧,不愧是中原极盛之地,这在王都却是无法轻易尝到呢。”
    但在光纪听来,好似一条又滑腻又危险的毒蛇缠绕于颈肩,让自己在这并不炎热的厅里落得个满头大汗。九黎作乱之事,自己游说半年之久,眼见离成功仅仅一步之遥,不想青丘竟然传出女娲转世之说,一时间天下聚于此处,偷袭青丘之事登时无法进行下去。如贸然挑起战火,必然与天下为敌,在国君未下定夺之前,他根本不敢冒险轻言。更何况此时偷袭青丘,随时有可能背上弑神之名,这更让他举步维艰,举棋难定。相互权衡之下,他先派遣手下连夜赶去国中报信,而自己绕过青丘国都来到此处,充当了黑齿国使臣之角色。
    回想曾几何时,对面上座之人也在他膝下枕边辗转求欢,而自己也如现在她这般从不正眼敲过一眼。未曾想几年之间她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暗暗涌动,由滴水汇成小溪,溪水聚成大河,当他察觉之时,已经无力阻挡她登上黑齿国权利上位,王下第一人。与中原不同,在极北之地女子很早就便作为男子传延后代之工具,女子地位并不高,朝中更是鲜有女辈,唯有此人真乃是异数,其心思之缜密,作风之大胆,竟让自己兴不起半分反抗之心,乖乖的退居下首把权位拱手相让。
    “光纪大人,别光站着不言语呀,好容易离开那个烦闷酷冷之地,来到这花花世界,咱俩正好可以乐呵乐呵,叙叙旧情,来来来,坐下来陪我也喝上一樽呀。”声音仿佛从极为遥远之地轻飘过来,把光纪思绪打断。只见他半白的胡须抖动于胸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眼前女子饮酒举手之间,酥胸已经半隐半露于黑色玄衣之外,只是她好似浑然不觉一般。
    光纪咧嘴想笑,却露出一副僵硬的笑脸。他清了清发干的喉咙,依然站立于下首位道:“玄女大人突然到此,一路辛劳了。行驿一切从简,还望玄女大人多多担待。近日小人于九黎营中忽闻此处异象,忙遣人前去王都报信,想必吾王已经知晓女娲转世之事,小人思量此事事关重大,忙命九黎族人勿要轻举妄动,而小人连日赶到此地,期望探查清楚,承吾王洪运,想必吾王现今定有定夺,竟唤玄女大人巡查至此,小人也可以垂首听训,不再为此事昼夜不眠不食了。”
    玄女夸张的大笑,笑声传出行驿很远,门口守卫却无人胆敢回望一眼,黑齿国治军极严,稍有不慎便断人手足,军中少有言笑,像玄女这样大笑更是闻所未闻。那玄女笑了许久,才半依在座位上道:“光纪大人开的好玩笑,你们男子的国家大事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妇道人家来胡言乱语,青丘向来风光极好,美酒佳肴又冠绝天下,想必吾王体恤我忠心耿耿,为国中上下操劳已久,这玄水宫内又无玩耍之地,这才放我来青丘散散心呢,什么女娲大神转世啊,我哪里插得上嘴啊,咦?光纪大人你怎么尚未饮酒呢,难道在这青丘呆久了,连如此美酒佳肴也无法入大人之眼了?哎呀呀,那日后如何再回那极北清寒之地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讲的光纪再次慌乱起来,此言若是传到王侧,随意定个玩忽职守,贪图享乐之罪名,自己王都中一家老小就休想再有命在了。他慌忙举起早在身前未曾动过的酒樽灌了下去,慌乱间酒醪倒有一半洒在胡须之上,冰凉之意顺着他的喉咙深下直至胃部,平日里善酒的他竟然几欲呕吐。剧烈的咳嗽让他再也无法直立。
    玄女疯狂的大笑,仿佛看见世间最有趣的事情,她站立起来,修长的双腿在衫下若隐若现,她竟然没有穿鞋。玄女就这样光着脚从极北之地连日而来,只是衣衫未曾散乱,身上丝毫不染灰尘,竟仿若刚从隔壁出浴到来一般。她走到光纪面前,把他拉到座前坐下,一只手轻抚背部,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光纪须上残酒,吐气如兰,低声道:“久未与光纪大人饮酒,没成想光纪大人竟然不胜酒力至此呢,你可是又在借酒行事,图谋我这片缕衣衫下的身体呢?”
    光纪猛然醒起,这是当年初与玄女饮酒之时,与玄女调笑之言,只是当年的“奴家”早已变成了“玄女大人”了,而自己早已从“光纪大人”变成了“小人”了。他慌忙转身从座上离开,双手背在身后,呼道:“玄女大人见笑了,光纪,不,小人不胜酒力,还望玄女大人见谅,容许小人稍作歇息,稍后再与玄女大人商议大事。”
    当光纪踉跄步出行驿之门,身后又响起了玄女大笑之声,只是他如同那些守卫一样,再也不敢回头望上一眼。
    世间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权力,而是权力对每一个人内心的腐蚀,当你追逐于权力,屈服于权力,却会发现早在权力二字走入你内心的时候,你就已经变成了它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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