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秋叶纷飞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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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叶纷飞
    整整三天,自从白笙知道苌楚被国人诅咒的消息以后,已经将自己关在琉璃殿三天三夜。
    她对外界不闻不问,更不许旁人进去打搅。
    这几日,宫中一直弥散着疏离与慌乱,更有深层的隐忧,这一回,君主可能真的生气了,而那狂热而偏执的国人们,不知能否承受暴怒下的惩罚。
    雁过无痕,精致而高耸的宫殿顶端,旋绕着层层的云彩。
    一个华丽女子静站在琉璃楼上,远方的气息夹杂着远行的疲惫,扑面而来微涩的咸味在她喉里发酵,渐渐地,溢满胸怀。
    她的脸庞宛若种为海棠,秀雅怡人,青丝披肩,只用一根白色束带系着一缕发丝,在风中静立。
    浅紫色的绸丝裹住她瘦弱的身躯,更显得姿态妙曼。
    她从清晨站到中午,再从中午站到了晚上。
    原以为,要斩断白笙的情丝只用毁了苌楚即可,可是白笙的执着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若是以前,遭受挫折的白笙总会试着与她倾谈。让她能窥见她心里微小的波动。
    她一个轻轻的蹙眉,微卷的手指,恍惚的目光,没有能逃出她目光的。
    可如今,苌楚莫名失踪,白笙不再理会她的安慰,让她足足在外面站了三天三夜。
    白笙固执,她白萧更固执,这源于她们相连的血脉,如若白笙不能自己放弃这段不该有的爱,她白箫就替她断了它。
    就如同利刃挥下,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在潘界,君主是由上一代君主从二十岁时挑选资质优良的女童抚育而成,身为女子,不仅要在武艺上遥遥领先,人生中的磨砾也是必不可少的。
    能够被挑选成继承的女童,大半有着坚韧的性格和遇事的冷静,当年在两姐妹中选中了白笙,也是因为一件极微小的事。
    从古至今,君主为情弃位的事不是没有,大多数都能守了潘界,如今白笙在位不过三年,许多事正步入正轨,如若产生动乱,只怕会挑起战祸。
    这也是国人恐慌的缘由。
    而这个将白笙情事泄露出去的人,正是她的亲妹妹,白箫论职权自然及不过她的姐姐,也没有能力劝阻她放弃,于是将这件事情泄与国人知晓,利用国人阻止白笙的弃位。
    千算万算,她只忘了在情关徘徊中的人泥足深陷,她这一招无异于把白笙向王位下推了一步。
    她一直自负,不肯输于人,对于从小到都胜过她的姐姐,她情愿居之于下,可见她多么容不得苌楚出现在白笙面前,因为她不能让苌楚那个男子毁了姐姐,毁了她的一生。
    还记得当初见到苌楚时,一时惊为天人,暗叹人间竟有如此潇洒卓尔的男子,仿佛不食烟火,有如神祗的完美容颜。
    当她用姐姐的威严压他离开潘界的时候,竟也见到了他黯然神伤的眼眸,那目光里分明有倦念,有不舍,有那千丝万缕的情丝缠绕。
    白箫突然心慌起来,愈发不敢相信苌楚离开的承诺,利用国人对他下了驱逐的咒语。
    有生之年,她恐怕都不会看见那个姐姐爱慕的男子了,那个美伦美奂,被迫永远向南的男子,再也回不了世界之北的极地——潘界。
    姐姐不能错下去,她有着兴盛潘界的决心和魄力,她可以让潘界成为恒异,戏魄,潘界,未渎四国之首,也唯有她,才配做这潘界的主。
    当然,白箫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做错。
    驱逐苌楚只是第一步而已。等到白笙伤心过了,她会再用别的方法转移她的注意,使她整天忙于国务上,最终将苌楚这个人在心底彻底抹去。
    她算得很准,而且准得不可置信,白笙在第四日清晨踏出了琉璃殿,依然冷洌,依旧威严。
    她拖着长长的白丝绣袍,映在了白箫如负释重的脸上。
    迎着光芒,白箫行礼。
    “吾王万岁!”
    “免礼!”
    白笙凛然得如同完美的雕像,红唇微动。
    白箫直起身子,挺直背,目光平视她白皙的脸颊。
    白笙淡然,没有责怪她的无礼,反而轻叹,“只有你,才敢目视我!”
    白箫听罢,悠然福身,“在潘界子民的心中,吾王是神圣的一国之主,不能亵渎,不能侵犯!”
    “但是你却知道。”白笙顿了顿,“我再尊贵,再荣耀,也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
    “吾王——”白箫一惊,急急复跪,“白箫愚昧!”
    “你不愚昧,反而很聪明!”
    白笙淡笑了一下,“你不愚昧,如果你愚昧,怎会在我面前扮样子,在我身后却害了他!”
    “白箫不敢!”谦卑的身子仍覆在白笙的衣袍下,身子微微颤抖。
    “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笙凝视她,“我到底也是异芒杖的主人,只要我想,还有事情瞒得了我吗?”
    白箫沉默,“可你到底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闻言,白笙忍不住颤了颤,白箫还是最了解她的人,到底是双生的妹妹呀!如果她早知道苌楚的去处,就不会在琉璃殿呆上三天三夜了。
    “你知道吗?最让我痛心的是你,我亲妹妹的背叛!”
    白箫沉默了,但如若不低头看,便发现不了脸上的泪渍。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白笙敛眉吟声,“你是自觉愧对我么?”
    倏地,白箫霍地抬头,眼中泪光清晰可见,“我,可我永远是为你铺路,任何事也改变不了我的意志。”
    “箫……你。”白笙怔然,“就因为如此,你才不惜将别人掌握在手心里,任意摆弄吗?这就是你所谓的铺路吗?”
    “这……我必须这么做!”
    “不。”白笙愤声,“你怎能甘于沦为卑贱之流?”
    “我只能……”
    “错了,没有只能,没有必须!”白笙截断她的申辩,“你不仅伤了我,也伤了国中的子民,你又希望他们怎样看待你!”
    “我……情愿无声。”
    白箫叹息,躬身行礼,说出了心底最后一句话。
    她,情愿无声,做一个不辩解的人。
    白笙又能怎样呢?为这唯一的亲妹妹。
    她妥协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白箫不语,摇头。
    早知道了是这样的结果,白笙本不应奇怪的,白箫既做了,就没有再后悔的道理。
    只是,为何她心中仍有一丝希望,希望面前下跪的瘦弱女子口中吐出一丝一毫关于他的讯息。
    关于,他的消息。
    纵使她是一国之主,纵使她拥有异芒杖,舞云缎,可这些都帮不了她,她只能叹息,她能知悉别人不能知道的隐秘,去唯独少了他。
    或许是因为他本是昕涯国的人,因此才受了限制,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回不来了,回不来潘界,回不到他的身边,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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