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云从龙 风从虎 第十三章 拟把疏狂图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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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节度使墨樵宅邸,绝对称不上富丽堂皇,但却可称之为固若金汤。从侧面看上去外城套里城层层叠叠,连季子的城郭都没这么森严。
几个人在车里仔细地研究了整个府邸,若是从偏门进入或翻墙进入的话,可能会遇到数以千记的墨樵亲信兵士——这些人绝对不好对付。还不如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一道一道门地闯,顶多遇到墨樵手下酒色财气四大护法使者。
这是云从龙出的主意,他的理论简洁明了:与其费劲功夫对付几千杂兵,不如对付几个高手来得简单。
这个主意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云从龙有个奇妙的好,他在林巯那儿读过不少的书,却从不读兵书,反而头脑不落疴巢,端的有些妙道。
于是公孙叔桦忙写了名刺,递入墨樵府邸,只留万千百一人看车,四人正大光明地入了节度使府。
话说入府之后,四人便被一扇朱漆大门拦住了去路,抬头只见门上一幅斗大楹联,字体潇洒不羁:
谷稻黍藜酝得天地土木水火酿成毫厘
对仗工整,言喻清晰却不落俗套,云从龙不禁叹道,“好对!”
谁知公孙叔桦却在一旁道,“看来……我们已经到酒使的门前了。”
赫连着刀小声询问,“酒使是个怎样的人?”
公孙叔桦微微笑起来,“我知道他是个老者,大家称呼他为‘酒中仙’。但至于他叫什么名字,连我大哥都不知道……”
他又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他不会武功。”
云从龙闻言,不由大大地叹了口气。
赫连着刀不禁开怀大笑,“那有什么好怕的!”言罢,立刻伸出手去,破门而入。
三个人见她如此拼命,一时失语,只得跟上脚步。
朱门后果然大有洞天,里面是个方正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稻麦和各种水果,正中是四口大水缸,每口水缸上都刻着不同的鱼纹,似乎是有所区别。院中,各种酒香混杂在一起,芳气四溢。
云从龙从来没喝过酒,立刻被这种味道迷住了,他左顾右盼地分辨着各种香气,不觉心旷神怡。
公孙叔桦身为史家一员,早就为能接近各种人物而做过各类特训,眼下的丝毫酒香,是根本无法动摇得他的。
赫连着刀虽是少女,却从小在西北长大,晚来风急时,总是高粱热酒下肚御寒,虽然不大在意酒的好坏,却早对酒失去了敏感,此刻更是浑然不觉。
此刻最最为难的恐怕就是商碧落了!
他从小清修自洁,虽然同云从龙一般滴酒不沾,却有个致命的弱点:他是那种连丝毫酒气也不能闻的人,只要稍稍酒气过鼻,便觉天旋地转,更别说如今几十种酒味相互混杂,一片馨香了。
他忙捂住口鼻,腹中却不觉恶心,似乎想吐了。
云从龙见状,连忙一把扶住他。
赫连着刀瞥见商碧落软软瘫入云从龙的怀抱,心中不禁烧起一阵无明火,却又不想让两人看出来,在一旁悠悠地说起了风凉话,“哟,软玉温香抱满怀啊……”
谁知云从龙此刻心思全扑在商碧落身上,竟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商碧落此刻也是有心无力,也只得随她去。只有公孙叔桦听到后,笑出了声。
赫连着刀倍感侮辱,冷哼一声。
公孙叔桦四周张望起来,见不见老者身影,连忙道,“晚辈斗胆请前辈现身,不知前辈有何赐教?”
院中的酒香仿佛登时又浓郁了一些,堂屋的大门轰然洞开,一位颇有些道骨仙风的老者飘然而至,晃若幽魂。
“你是何人?竟然在这里大吼大叫!”老者声如洪钟。
公孙叔桦连忙作揖,“晚辈公孙叔桦,见过酒中仙前辈。”
在江湖之中,若是抛出公孙家的名字,没有人不礼让三分——因为公孙家旷世的名号和显赫的地位。公孙叔桦虽不喜欢摆阔壮势,面对这样一位前辈,还是不免要端出些架子,以免被人看扁。
谁知老者竟然一挥长袖,高声道,“眼中无光!小儿休要吵闹!打扰老神仙休息!!”
众人登时醒悟,才明白眼前的老者分明不是酒中仙,竟然只是他的一位仆役!
这个时候,从堂屋又走出两位小童,一位唇红齿白,另一位却面色土黄。那老者见了两位小童,竟然必恭必敬地鞠躬起来,“两位师兄,不知师父有何见教?”
其中那一位华美童子忽然厉声道,“黄汤!师父三番五次让你莫高声,你是记不住是怎地!?这‘默声’若是又失败,你能负责!?”
老者头低地更低了,“还请两位师兄处罚。”
那童子又想作声,一旁的另一个童子却扯扯他的袖子,转身对黄汤道,“罢了,你且吃我一掌就得了。师父好清净,你莫要去打扰他。”
黄汤老者不言语,肩膀却止不住颤抖起来。
那童子其貌不扬,眼神却清丽动人。他缓步移向黄汤,忽抬手一掌,直击他的胸口!
众人听得一记清脆的骨裂声,黄汤踉跄几步,吐出一口淋漓鲜血!
大家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小童功力竟如此深厚!
那小童淡淡道,“你下去自醒吧。”
黄汤缓缓起身,捂住胸口,匆匆退了出来。
那小童转身望向已被震撼住的四人走去,道,“师父请入讨教。”
赫连着刀一听,连忙急匆匆地入内,公孙叔桦却作揖道,“不知两位小神仙尊姓大名?”
又来了,公孙叔桦特有的职业病。
那黄面小童洒然道,“在下圣者,此是贤人。”
公孙叔桦还礼,也跟了进去。
云从龙在一旁照顾商碧落,赫连着刀在一旁刻薄道,“那两个小鬼!居然自比圣者贤人!嘴上无毛,眼睛就到头顶了!”
云从龙却道,“姐姐这话就不对了。他们三个俱是酒中仙的弟子,那黄汤是陈年烧酒,圣者是透亮清酒,贤人则是糯浊混酒。名字各有寓意,怎么说是自比呢?”
赫连着刀白他一眼,“就你懂得多!”
云从龙自讨没趣,便不说话了。
堂屋中空无一人,却莫名地传来一阵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