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寻千里  第37章 离别,重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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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雅弥躺在草地上,用手盖住眼睛。阳光从指缝落下来,天空的影像温柔的洒进瞳孔里。
    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安逸的躺着,看天上的棉花糖一团一团的流走了?
    天空逐渐的明亮起来,再过一会,就没有清晨这么温柔的阳光了。日光会越来越毒烈,它会蒸发流水,打落流云,落云为雨,浇熄大地,却无法浇熄它自己。这么说来,人差不多也是一样的,一举一动始终在影响着他人,变化着这世间的格局,没有什么人可以置身事外,似乎也没什么人可以逍遥其中……就连师父也是这样,说是逍遥于世外修仙,但是自己的老朋友出了事,还不是急急忙忙的踏入尘世去涉足纷争?
    又有多少人能够逍遥一世?逍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名词?
    玄雅弥眯眯眼,阳光忽然强烈起来,照在眼睛里,不再那么舒服。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努力的让自己和喜欢的人们都开开心心就行了。
    太阳还没行过四分之一天,蝉鱼忽然来和众人辞行。
    虽然并不愿意,却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姬雅弥应和一声便独自出了房门,脚步有些许惆怅,却还是强撑着一言不发。
    小姬变了,玄雅弥把这句话憋在心里没有吐出口。蝉鱼忽然要离开是因为什么,他和小姬都心知肚明。于是在他的立场,挽留也不是,赞同也不是,只得轻拍蝉鱼的肩膀,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枝保存完好的黑色羽毛。
    蝉鱼突然眼泪夺眶而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玄雅弥满是笑意的容颜。
    “是他的~”玄雅弥笑着轻叹。
    女孩把脸埋进对方怀里,小声的哭泣。
    “哥哥,谢谢你……”她这么小声的说道。
    玄雅弥只得苦笑,扶着蝉鱼的肩膀,任她染湿了自己的胸口。
    这么做是否就算是干扰了天道循环,插足了人类本不该理会的异界俗世?还是如师父你说的,不过是顺水推舟,再作壁上观?
    谁来,告诉我?
    送别了蝉鱼,玄雅弥回到内院,远远的就听到吵架的声音,一个是小姬,还有一个是没有听过的女声。拜托,你们身边还有病人唉!玄雅弥为之气结,刚才什么时候才在心里暗自感叹过小姬成熟了长大了稳重了来着?呸!
    “单单单。”小姬冷漠的声音没什么善意。
    “是单!念‘扇’!单丹丹!”女声有些柔弱,也有些委屈。
    玄雅弥破门而入,“喂喂一大清早就找人来斗嘴么?!”
    眼前的女孩子一身白衣,丝缎面料里嵌着黑色的飞羽,黑色的长发,别着白色绒羽。娇俏的脸庞因为受了气而一片通红,墨金色的眼睛,眼角隐隐的有数道金色的纹路飞扬起来,一直延伸到发间去……嗯?好像,不是人类?
    女孩看到玄雅弥,眼睛立刻明亮了起来。
    “是玄前辈么?”女孩拱手一拜,“小妖单丹丹,应蝉鱼小姐之召前来,给你们做帮手,算是修行的一部分,玄前辈你直接叫我丹丹就好~”女孩亮着眼睛笑容可掬。
    “还是小鱼体贴啊~”玄雅弥忽然很是开怀,“如此甚好,你就……”
    “等等,”小姬闪身过去将他扯到一边,“没事就放个不认识的进来,这是我家哎……”
    “小鱼做保证,你有什么意见?”
    “……好吧。”姬雅弥鼓着腮帮认输。
    “这样的话,这段时间,呃……丹丹你就帮忙照顾雷涟吧……”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喧哗。
    “里面是内院,没得到庄主和少爷的许可……”
    “哎呀你们都是谁啊,居然擅闯姬合山庄……”
    小姬早已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于是转身推门就吼,“是不是要我把你们全部绑了去泡药酒!”
    黑衣鳞甲的持剑者在面前两列排开,个个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却没有杀气。
    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那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衣衫有些凌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径直越过姬雅弥,扑到雷涟床前。
    啊,想起来了,是那个有点臭屁的十一皇子,陆孟羽。
    “涟,涟!你怎么了?!”陆孟羽满脸惊慌,握住雷连胳膊的手不住的颤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还想知道自己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弟弟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快死的样子了?!而且从天刚亮就不断地有人来病房吵闹,你们都不明白体虚者需要静养么?!”小姬没好气的一通指责。
    “不好意思那个‘吵闹者’也有你一份……”玄雅弥一边小声的提示。
    小姬翻眼一瞪。
    “啊……哥……哥?他,他好像醒了!”床榻边,黑眼圈的雷漪欣喜的叫起来。
    “涟?你觉得怎么样,涟?”
    “哥,你终于醒了哥……”
    雷涟半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又没有焦点,在空中划过一段距离,又疲惫的重新闭上,眉心也微微的皱起来。
    “哥!哥你怎么了!”
    “会醒也是被你们吵醒的!”姬雅弥揪住蹭在床前的陆孟羽、雷漪两人,拖出门外,“所有闲杂人都给我出去!退出内院范围,那些穿黑衣服的退出姬合山庄,否则拿你们去泡药酒和拿雷涟去泡福尔马林就等着选一个吧!”
    转头,看见单丹丹炯炯有神的目光。
    “……好吧,三单姑娘留下。”
    “三,三单?!”
    “闲杂人都出去!龟仔你也是!”
    “呀?我也要出去么?”玄雅弥无辜的眨眨眼。
    “你觉得呢?”小姬猛地瞪他一眼,接着一掌将他推出门外。
    砰地一声,大门在背后被大力关上。门外一干被轰出来的人面面相觑。
    “……我说,要不要先让你的这一干铁卫先出去,擅闯民宅总归是不太好嘛~”玄雅弥笑容可掬。
    陆孟羽打了个手势,一堆黑衣侍卫立刻乖乖的队列整齐的退了出去。玄雅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着他们黑鞘的佩剑在身后摆来摆去的英姿,突然联想到了某种长尾巴过街的黑色动物。
    “你怎么了,脸扭成那样?”陆孟羽被恶心了一下。
    “没什么~”玄雅弥掰正了脸上的表情,接着一抹颇有深意的微笑。
    “毫针,太阳经腧穴,心脉经、合,泄。”
    姬雅弥揭开雷涟的上衣,让他躺平,一边对单丹丹发号施令。
    “那,那个……”
    “又怎么了?”
    “……我,我听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在开玩笑么三单小姐?”姬雅弥怒道,“一点都不明白刚才你那么想留下来干嘛?”
    “玄前辈要我负责照顾雷涟啊……再说了,蝉鱼小姐也说了,跟着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呢~”
    “……败给你了。”小姬咕哝道,拿过一卷针包,摊开。
    “毫针,散邪养神,三寸六分那根。”
    “毫针?很细么……这根?”单丹丹好奇的从针袋里取出一根针尖如长毛般的细针。
    “这是员利针不是毫针,拿三寸六分那根!”
    三寸六分那根针,尖细如蚊子的嘴,拿在手里,映着一道极细的光。
    “雷涟身上的毛病挺多的,太阳经,少阳经阳气过剩,重竭阴虚,所以要下泄针,散邪养虚。真奇怪,难道雷涟忘记自己不能修炼雷家的纯阳内功么,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姬雅弥手执毫针,在雷涟的胸口按了按,便对准穴位直刺下去,手法快速又精准。停了一会,又缓慢的旋转出针。
    “啊~我看懂了~下一针可不可以由我来下?”
    “停手!你那种只能用来切西瓜!想让雷涟一辈子下不了床你就试啊?”
    “可,可是……”
    “拜托你又拿错了!这是铍针,会扎死他的!!”
    玄雅弥与陆孟羽还未走出内院,便听得一阵又一阵的小姬的惊呼声。
    “真的没问题么……”陆孟羽听着那吼叫声,异常担心。
    “没事,再过一会小姬应该就会往门外踢人了。”
    碰的一声关门巨响,夹杂着女声的抱怨顺风传来。
    玄雅弥微笑着耸耸肩。
    “放心吧,受伤的是雷涟,小姬说什么也会把他治好的……”
    “雷涟怎么会中毒的?”陆孟羽的语气很平,却让玄雅弥惊异了一瞬。
    “……你怎么会知道他是中毒?”
    “……今早天还未亮,我就被人摇醒,他对我说,雷涟中毒了,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他,接着就不见踪影……”
    “皇宫里没侍卫看见么?”
    陆孟羽摇摇头,“没有,我也没多想,因为是雷涟,于是急匆匆的就跑来确认一下,没想到……”
    “如果我告诉你,雷涟中毒是被一个人偷袭所致,你有什么看法?”
    “是谁?!”
    “……不知道,那时候我只顾着赶快救人,所以没看到……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很强……”
    “会不会偷袭雷涟的人和来通知我的人是同一个?”
    “不无可能……”玄雅弥托起下巴,“但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动机怎样都解释不通啊……”
    “……算了,”陆孟羽垂首,“先把雷涟就回来再说吧……”
    “对了,寻找和氏璧的线索断了,我们……”
    “那个暂且放下吧,”陆孟羽缓步向姬合山庄的大门走去,门外,恭候着他的黑衣铁卫。
    “现在我关心的,只有雷链的命。”
    入夜,姬合山庄早早的踏入梦境。
    所有闲人都被赶出雷涟的病房,屋里燃起安神香,不仅为了促进睡眠,也为了平伏毒物里容易躁动的那一部分副作用。
    忽然间,像是风吹进门帘一般,屋内无端出现了一个人。
    黑衣黑发,像融入夜色的一只鸟,黑发掠过颊边,弯出清逸的弧度,双手上却严严实实的缠满了苍白的绷带。
    “雷涟。”
    他笑了,轻声的呼唤着雷涟的名字,瞳色深而寒,像安静的无风的潭。右眼下的坎卦刺青顺着眼角的弧度上扬微笑,刻骨的妖娆。
    “雷涟,雷涟。”
    在他的呼唤声中,雷涟迷蒙的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有点模糊的人影,也……有点熟悉。雷涟揉揉眼睛,想让自己看的更清晰。
    “你……是谁?”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雷涟有些迷茫的发问。
    “我是,爱着你的人。”
    万俟坎在雷涟床边半跪,温软的吻,在雷涟唇上轻轻按下。
    月光洒进房间,落在他身上,清冽,而出奇的美丽。雷涟呆呆的看着,脑子里原本似乎应该有的那一份记忆,却怎么也翻不出来。
    “不要忘记咯,雷涟。”他笑,便笑的柔入凡骨,媚入柔肠。
    一瞬间,屋里又空荡起来,只剩下了雷连一个人。
    是梦么?
    雷涟闭上眼睛,却再也没法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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