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对步卒，向来是有压倒性优势的。这也是宋衍如此胸有成竹的原因。而慕雪布下的这个军阵，正是以步卒消耗骑兵的奇招。
    骑兵擅长冲阵，百骑齐发，冲破战线，将敌人一一击溃。而八卦阵，正是利用骑兵这一点，引诱骑兵冲入战线中某些刻意安排的虚空之处。待其杀入阵中之后，八卦阵虽破却不散，一路上在两边集结固守，让出前方空间任由敌人冲刺。周而复始，变幻无穷，不断地消耗着敌人的体力与气势。就算不能尽数剿灭，也能让他们疲惫不堪，一时无法破解。
    而且这凛冽冬夜，慕雪也早就设下了一些小机关，一时间军阵内飞沙走石，寒风呼啸，让宋衍大军惊骇不已。
    天时地利人和，还真是一样都少不了。慕雪站在指挥台上，看着敌军一点点被消耗，渐渐乱成一团，背后也是一身冷汗。这是第一次实战，若是出了一点错，他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宋衍虽年轻，却也是身经百战，看了片刻便知情况不对，马上下令撤军。然而八卦军阵，无穷无尽，既然已入阵中，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宋帅！我们……被包围了。”
    “此阵虽然玄妙，”宋衍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强作镇定道，“他们到底人少，虽不能破阵，突围出去，还是可以的。”
    “不是……我们……”
    “说！”
    “长沙王杨乾清，已率军赶来了。”
    “不可能！”
    宋衍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次行动极快，就算他们有内探，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而且定军山据此有一段距离，从山上赶到这里，起码要花大半天的时间，除非杨乾清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脑中灵光乍现，他突然就明白了，他这次输在了哪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本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谁知道，他才是那只愚蠢的螳螂。他用粮草引慕雪上钩，原来慕雪也在用这个引诱他。
    慕雪根本志不在粮草，而在他宋衍！
    “撤！”
    浩荡而来，灰败而去。虽然大败，宋衍还是稳住了自己，有序撤出。损失了少，好在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兵力，突围了出去。江凝竟然亲自率军前来接应。夫妻二人在一片狼烟烽火里对望，一向坚强的江凝眉，看着宋衍一身血污，眼里竟有了湿意，嗓音沙哑：“我……怕你被算计，特意过来……”
    宋衍走后不久，她就在琢磨慕雪的用意。以她对杨承礼和慕雪的了解，只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容易被算计。天色越来越晚，她实在放心不下，便披甲上阵，带了一队人马过来。
    宋衍什么都没说，只与她并驾齐驱，握住了她的手。
    “追吗？”萧戎问。
    慕雪摇头，“穷寇莫追。宋衍犯了如此兵家大忌，我们不能再犯。”
    “是！”
    说话间，杨乾清已经策马过来了。慕雪连忙下台去迎。杨乾清一马当前，利落地下马，搀住要朝他下拜的慕雪，郑重地拍了拍他的手：“孩子，你受苦了。”
    慕雪轻轻摇了摇头，一抬眸，竟对上杨乾清身后，承墨的目光。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了，那些年少旖思，竟也慢慢淡忘了。再对上这深情而执拗的眼神，除了有一瞬间的慌乱，也没多少悸动了。
    真的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