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五、故地重游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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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踏入此地,便觉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不时飘荡的血腥气。地面即使是在这寒冬腊月也潮湿不堪,挥之不去的湿重沉闷之感令人十分不快。
    “打开。”
    凌飞嫌恶的向狱卒挥了下手,牢门便吱呀一声碰开了。凌飞手持火把探身进去,熊熊的火光隐约映出牢房内一角处的人影。
    只见那人蜷在一堆干草上,手铐铁镣,单罩了件棉布单衣,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他却并未瑟瑟发抖,只是安然地闭目养神。
    凌飞:杜思圆,你的死期至了!
    原来此人正是东洛被俘将领杜思圆,被俘此处已过数日。对凌飞的恫吓,思圆只是沉默不语,连眼皮也无抬一下,这激怒了暴躁的少年英雄。
    凌飞:明日一早便将你押解入都,听候发落。你好自为之罢!
    说完佛袖而去。
    待他怒气冲冲的返回府中,已是夜色深沉。四处皆忙着掌灯,凌飞刚落座品一缕香茶,目光就不由得触到了案上的玉剑。
    不觉一怔,想起了当日与延齐在茶楼之事。他顺手抓过玉剑,在灯下细细看来。初时托起那剑便觉其重如千钧,丝丝的凉意渗入掌心,及至猛地抽出鞘中宝剑,却见冷光一闪,原来剑身轻盈有如无物,与玉制的鞘有天渊之别。
    凌飞吃惊地辨着手上的剑,阑干的血迹早已尽干,剑身于灯下泛着清冽的白光。他又挑灯灼了一遍,那光更是愈发的清冷逼人。
    凌飞:塞上之玉——
    他叹了口气,把擦干净的宝剑再次入鞘。
    再说凌飞押送思圆自剑州启程,一路缓缓跋涉至此,已过数月。到达永州界内后,离西京都城便是近在咫尺了。
    初春三月,处处回暖,陌上翠色葱茏星星又点点,漫至天涯。晚风亦不再如先前刮在身上般生疼,而是和煦又多情。
    手上的枷锁被卸去了,思圆坐在灯前正垂头察看双手。十指被冻坏割伤的地方因为这几日的回暖而发黑开裂,不时有血水渗出,所谓十指连心令思圆不禁暗自叫苦。
    杜思圆;啊……
    痛自剜心不能言,他一抬首就瞧见门上多了一条人影,晃了几下便推门而入,正是凌飞。
    凌飞:……再过几日就到永都城了。
    他来至思圆跟前,自顾自的倒起了茶。
    杜思圆:……
    见他未曾搭话,凌飞又自说下去。
    凌飞:剑州一役本可全身而退,你却为何阻而不杀,甘愿被擒?
    他于事后曾询问众兵士,且在他见识那柄玉剑后,更确信以杜思圆的身手是绝不可能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的。
    杜思圆:我的剑呢?
    凌飞:先我们一步送至永都。
    思圆听闻,默然良久才徐徐说道:“将军乃使弓的好手,又岂不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凌飞:是又怎样?
    杜思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
    思圆一字一顿的说完,而后幽幽地望着他。
    凌飞:什么?!
    他大吃一惊,却没料到思圆竟是为此。顿了一瞬不禁冷笑起来。
    凌飞:哼……这不过是妇人之仁,坐失良机罢了!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对思圆不屑一顾。
    循着凌飞离去的背影,思圆苍白憔悴的面容不由苦笑。
    “翡翠玉……起……朔方……”阵阵晚风轻轻拂过,风中似乎还夹杂着稚嫩的歌声,后面的离得太远听不甚清。
    一路上听得人们谈论最盛的莫过于新王的登位与他的传奇经历。据说这位最不得先王垂青的皇子只用了不过半年,便一路势如破竹,攻城略地,烽火直烧到了国都脚下。他不但平息了混乱不堪的局面,掌控朝政,且为已故的西京王举行了规模宏大的国葬仪式……
    凌飞把杜思圆押送至邢部,办完一切事务后就去复命了。
    思圆打一下车就步步小心谨慎,他清楚凌飞一心押送自己回永都复命,路上定不会与我为难,只消吃些苦头而已。可如今到了永都……眼下只有处处留神,再伺机而行了。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般不由人啊!
    可让思圆纳闷的是,邢部并未把他下狱,而是来至一处厢房前。
    小吏:现在时辰尚早,请在此稍待片刻,我家大人随后就来。
    然后躬身一揖,退过一旁。
    杜思圆:有劳了。
    思圆也礼数周全的点点头,瞧不出有什么破绽,便抬脚进了门,两名狱卒守住房外。在内中转了一圈,也就是普通的陈设,他于是安心坐下。
    嗯,刑部为何对自己如此礼待呢,却不知要审些个什么?思圆揣着一肚子的疑惑,抬眼观那从格窗一角探头的几枝桃花。此时初春的花儿开得正是烂漫,迎着微醺的春风尽性展露它们娇艳的笑靥。可这般风光却与思圆当下的愁苦心境格格不入。他自感身心俱疲,懒懒地趴在案几上,嗅着淡淡的花香。
    杜思圆;好……香……
    这香味只淡淡的些许,不着一丝痕迹。自己以前也见过桃花,却为何不曾注意到呢?不好,这个……他心下一动,刚想起身,便发觉周身上下如灌铅般沉重,眼皮也是沉沉下坠,困顿不已。
    再醒来,思圆睁眼便看到自己躺在了碧纱橱内,背靠着柔软的牙床,身上换了一套干净衣衫,自手上传来依稀的药香,原来指头的创口都被仔细包扎过了。再一伸手就抚到了脑后凌乱的发丝,却唯独没有那枚玉束。
    心下大惊,他急忙在床前左掀右翻,还是无有发现。再四下张望,目光落在几步之外的茶案上,桌面平铺着一方罗帕,一枚暗红玉饰正是静静躺在那之上。思圆走过去拿起玉饰,束起长发,方长舒一口气。绕过一幅岁寒三友的漆木画屏,隐约可闻淙淙的流水声。透过那一扇半开着的窗子向外眺去,便是曲曲折折的亭台水榭。早春的垂杨随风轻摆鲜嫩的柔枝,煞是得意。真是一派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好景致。正在思圆看得发愣,心下暗暗赞叹之际,被一阵闷闷的敲门惊扰了。
    杜思圆:谁?
    他转身去伸手拉开房门,只见外面站着五个人。领头一妇人身裹朱红缎袍,头挽高髻,淡扫蛾眉,略施粉黛。态度温婉,落落大方。她身后四个则是侍女打扮,手捧描金漆盘一字列开。
    此时她正对着从房内开门发问的思圆,便应道:“请您更衣,随我等去面见大人。”
    杜思圆:大人?你家大人是谁,此处乃何人府邸?
    思圆不死心的连连追问,来人却只是笑而不语。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再行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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