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承 第八章 舞兮当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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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泽寂从未想过,他还有再见到这个人的一天。即便记忆已然模糊不清,他却记得这个身影。那一年在夙芊流仙城外,他与亓官夜并肩而立,看着这个身着灰白色锦衣的男子信步离开,那日之后,记忆中便再也没有一个人与他重合。
寒风呼呼地呼啸,卷起街道中的落叶,罂泽寂僵在绫月坊的门口,目光呆呆的凝望着对面酒馆中,那个自斟独酌的人。
“朝恒叔……”
那个人和当年的他几乎没有变化,千年过去,他依旧目光灼灼似月华,一把长剑横斜腰间,豪气干云独饮杜康。他仍是那个自由的豪侠,无拘无束,不会为了任何人回眸停留……他,是亓官夜的父亲,亓官朝恒。
又是一阵狂风,风沙眯眼,罂泽寂用袖子遮挡住双眼,却不想,风停沙止,对面酒馆中的那人却消失无踪了。罂泽寂一愣快步走进酒馆,在正中央那张显眼的桌前停下,若不是酒桌上温着半壶酒,他恐怕会以为是自己刚才眼花了,这桌根本没有坐过什么灰白色锦衣的男人。
可这眨眼的功夫,人呢?
亓官朝恒失踪多年,如今却突然出现在青丘之国,他为何而来,又为何突然消失?是他认出了罂泽寂而不愿相见吗?
端起桌上那仍有余温的酒盏,罂泽寂神情有一丝落寞。千年来,亓官夜心中的结几乎成了劫,而在他心底留下这个结的人便是他的父亲。他们曾在六界中寻找过,亓官夜曾无数次想要追问缘由,却始终没有开口的机会。
罂泽寂十分后悔没有再看到他的第一眼不顾一切毫不迟疑的上前。“夜,我好像错过了,这千百年来,唯一一次替你解开疑问的机会……”下一次见面……又要时隔多久呢?朝恒叔。
再回洞穴的途中,罂泽寂决定将自己看到亓官朝恒的事情隐瞒不说。这些年,时间渐渐消磨了他们对亓官朝恒回家的希望,人对没有期待的事,便不会有太多的失望。若只是因为他所看到的一个身影,便又一次让他们藏在心底的愿望变得炙热,可那人却又一次彻底消失的话,无论是亓官夜,或是墨浅安,亦或亓官家的任何一个人,真的还能在承受一次那样的失望吗?答案不言而喻。
……
此时的洞穴之内,晨弈静静的靠在一侧,目光却没有从亓官夜的身上移开。这个人的身体还是他熟悉的老板,只是主控的灵魂却不是了。
亦邪毫不避讳晨弈的目光,笑得眉眼弯弯,“你说你这么寸步不离的盯着我,眼神像是要把我整个看穿似得又有什么用呢?我可是从没打算要逃呢,我若真想走,凭你们,有谁可以拦得住我?你这样一直看着,也没有什么用吧。”
晨弈本就寡言,加之心中还压抑着一抹挥不去又不知为何而来的阴霾,听了亦邪的话,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冷了。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妖族的,哪怕见惯了亓官夜这张脸,可内在不是那个人的话,仍是让他觉得很烦。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的另一个声音,更是让他整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想想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沙华不知何时已从青铜古镜中出来,妖娆的红衣在洞穴之中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