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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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行非放下电话,依着单沉坐了下来,两人肩并肩的坐了会,简行非道:“你睡一会吧。”
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睡过觉,身体状态是极度渴求睡眠,可闭上眼却没有睡意。
“不会是看到我兴奋了吧?”简行非低声问,语气魅惑。
单沉摸出一包烟,因为是软盒子封不了口,抽出来的烟有点潮湿,在这种艰苦环境下,能抽到发潮的烟就很不错了。
他点燃烟,夹在手指间翻滚,暗红的火星在黑暗中跳动出闪烁的花形。
简行非知道单沉是在为他担心,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他的掌心,低声问道:“睡不着,要不要给你唱首摇篮曲?”
“洗耳恭听!”
简行非似模似样的清清喉咙,开始唱:“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花儿随流水,日头抱春归,粉面含笑微不露,嘴角衔颗相思泪,山间鸟徘徊,彩霞伴双飞……”
单沉低低的笑出了声,简行非立即腆着脸凑了过来,“怎么样,跟陈奕迅的唱功比起来,差不离吧?”
单沉“嗯”了一声,简行非道:“以后我天天晚上给你唱。”
单沉不自在的:“呃……”
“这是变相表白,你没听懂吗?”
这便是无孔不入,单沉决定自己听不懂。
简行非见他不说话,急了,哭腔道:“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把自己丢掉,反正老爷子说我是我妈买套套附送的。”
不远处响起一连串的笑声,接着有人低吼了一声:“趴好!”
花九“哦”了一声,乖乖趴在容冰腿上,他背部有好几处弹片刮破的伤,有一处严重的,肉里面还插着一块碎片,容冰用手机的光线给他挑弹片时,心都是狠狠揪着的。
用纯净水清洗了伤口,还好花九带了消炎收伤口的喷剂,比口服的药疗效药快很多。
上好了伤药,花九感觉到那只手在他背后轻轻的抚摸,避开了所有的伤处,怪痒痒的。
容冰叹了口气,道:“你就趴在我腿上睡吧。”
花九应了一声,闭上眼,心闲下来才觉得背上的伤开始一阵阵跳跃性的疼痛,他抽了口凉气,容冰立即俯身问:“怎么了,很疼吗?”
对他突然这样关切,花九反倒有些不习惯,干笑道:“你睡吧,我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容冰温声道:“那说会话。”
“说什么?”花九本能的抬头,黑暗里也看不到容冰的脸。
容冰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每次出来,都不怕累的背上那些个东西?”
花九用下巴挤着他的大腿,顿了会,才问道:“那些都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那就讲讲你小时候。”
“你真的想听?”
“麻溜的快说!”
花九好像是整理了下思路和语言,好半晌才开口:“我家是农村户口,所以我爸妈要了两个孩子,我本来还有一个弟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过了会才继续道:“忘了是几岁,我们一家四口搬城里来住,我爸是电焊技工,一年四季的在外面跑,我妈呢,就在家带孩子,没多久,她也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
“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什么狗屁服务员,就是一……”说到这里他顿住了,用鼻腔“切”了一下。
容冰拍拍花九的肩,低声道:“咱不说了,睡觉。”
花九突然囔道:“不,你话头是你挑起的,不说完我睡不着。”
“好,你说,我听着呢。”容冰将腿放平了,好让花九趴着舒服一点。
“上班没几天,她被叫去加班,那时候是暑假,幼儿园放假,她就给我和弟弟留了饭,匆匆忙忙的就出门了,她这一出去,就是一个星期。”
容冰心下一惊,脱口问道:“那你们怎么办?”
“饿着呗。”花九偏过头,将脸贴着容冰的腿,小声问:“你知道饥饿是怎么感觉吗?”不等容冰回答,他接着道:“我也不想回忆了,如果那些没吃完馊掉的饭,我没有倒进厕所的话,我弟弟不会死,如果我没有把家里的钥匙弄丢的话,我弟弟不会死,如果我把幼儿园发的小面包放进书包里带回来的话,我弟弟也不会死,但凡我多做一点事,他就不会死。”
容冰无法想象一个小孩面对自己弟弟慢慢的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不敢问他弟弟是第几天死的,也不敢问他们的妈妈那七天是去了哪,不敢问他的爸爸妈妈经过这件事,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花九的背包里,东西总是应有尽有。
他摸索着花九的脸,拇指蹭了蹭,没有眼泪。
“该哭的早八百年哭完啦。”花九顺势握住脸庞的手,在掌心掐了一下,想不过,又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呸呸呸,满口沙子,老子想吃酱猪蹄。”
他这逞强的小模样,让容冰很心疼,被他握住的手反握过去,五指交叉相握,握的很用力。
这个安抚的动作,让本来不想哭的花九,鼻子突然酸涩,眼眶发热,忘了容冰根本就看不到,忙别开了脸吸鼻子。
“傻小子!”容冰就势俯下身,抱住了他的背。
彼此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中对流,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随即就是藤蔓相连枝桠横生,满庭葳蕤。
天刚蒙蒙亮时,一声炮响将所有人惊醒。
豹头的人全部戒备,将他围了起来。
花九道:“从声响判断,是在五十公里以外,应该是直升机丢的普通炸弹。”
“目的是让我们惊慌跑路,他们好根据动静追踪!”豹头看了一眼简行非,道:“现在就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带上你的两个人,别忘了你的情人现在就和我拴在一条绳子上。”
啊呸,老子都没舍得拴过他!你栓?你丫马应龙麝香痔疮栓!
简行非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单沉,对方也正看着他,眼里的担心掩饰不住,简行非向他伸出了右掌。
“啪!”
重重的一掌,铿然响亮的音节,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的决心。
简行非带着花九和容冰登上了豹头的车子,油门一踩,如离弦的箭冲进了密林。
“我们出发!”
豹头一声断喝,所有人有条不紊的上车。
大概开了半个小时,丛林里一直很平静,这种平静里透着诡异,就在单沉意识到不对劲时,车子突然熄了火。
“shit!!!”开车的大个子男人踹了一脚油门。
豹头第一时间拿起了枪,拽着单沉跳下车,其余几辆车也在同一时间熄了火,用越南语喊着油箱里的油被抽了。
豹头吼道:“Whodidit?Whodidnotkeepupwith!?”
底下人面面相觑,有人叫了一声谁的名字,单沉看到豹头太阳穴青筋绽裂。
“fuck!!”豹头的眼风突然射向单沉,“是和你串通的?”
单沉没想到卧底会在眼皮子底下放了所有车辆的油,看来这人的身手还真了得。
“我要的是你手上的东西,没必要和他们扯上关系。”单沉冷静的解释。
豹头嘴角扬起一个狰狞的笑,“我倒要看看那些警察能有多大的能耐,走!”
容冰看了看手表,道:“已经六点钟了,按照时间来推算,离丛林边缘还有一个小时……什么声音?”
花九听力还没完全恢复,仰头看了看车顶,耸耸肩。
简行非把车子熄火,打开门跳了下去。
后颈肌肤感觉到一阵气流掠过,还没来得及转身,车顶上一道身影就像是一个螳螂,以极快的速度弹了下来,下一秒,简行非的肩膀被人扳住。
容冰和花九一个车里一个车外,对着那人举起了枪。
简行非看不到身后人,但感觉得出对方很矮,可能还不到他的耳朵下,但是身手敏捷,此时抵在他脖子下的一柄柳叶刀,是绑在那人肘下的。
容冰警告道:“放开他!否则……”
身后人嘿嘿一笑,光听声音就觉得很猥琐。
简行非飞快的看了一眼花九,微微偏够头,干笑道:“钱在兜里,鸟在裆里,敢问兄台是想劫财还是劫色?”
话音未落,他的头猛得往后一撞,那人仗着身个矮,撞不到头,只是微微一让,那知道简行非是个假动作,就那么一瞬间,两手搭上那人按在他肩头的手,一个过肩摔,将人从后背摔了出去。
那人像一条鱼,根本就摔不着,还没落地就一个空中后滚翻,一脚落地,一脚抡出一个半圆,直扫简行非的脚踝。
简行非不躲不避,右腿后劈,承了那人一记飞毛腿,硬生生的骨头撞击,两人均被相撞的惯性给弹开,飞快的对视一眼,瞬间又撞在了一起。
简行非首先手刀劈向那人颈脖,指尖触及肌肤,感觉像是叉子戳上水底的游鱼,滑不留手,那人身子诡异的一转,不知怎的已经脱离了手刀所及的范围。
简行非不再浪费时间试水,迅速出手,每一招都快准狠的自取对方要害,他灵活?那就把他给累趴!
那个人可能没料到简行非的武力值这么强悍,这一次出招开始谨慎小心。
两人的动作都很快,分光掠影,追风蹑电,对方虽然很身手敏捷,但也抵不过简行非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完全是不躲不避,用皮肉吃下他的所有招式,渐渐的小个子男人跟不上他的体力,动作越来越慢,其实简行非也是在拼着自己的体力在顽抗。
一直举枪瞄准的花九,手指一寸寸的收紧。
“砰!”一枪。
子弹擦过男人的脚趾头,那人怪叫一声,瞬间被简行非制住。
简行非脚踩着那人的背,往下用力。
“呜呜呜……”耗子一样猥琐的小个子男人抬起一张尖嘴猴腮的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叫道:“艾艾莫窝地,艾艾莫骨的泼儿森!”
“窝地?”简行非嘀笑皆非,用脚板拍拍他的背,“你特么一开口就英洋结合,欺负我听不懂火星文是吧?‘窝地’是什么玩意儿?是谁家的‘窝地’,不好好说话,老子让你从‘骨的泼儿森’变‘呆的泼儿森’!”(咳咳……注:‘好人’变‘死人’)
男人小声嘀咕:“我不是怕你们这群土炮听不懂‘卧底’的英文么,用中国话说英文,我容易么我。”
“快说!”
“你们给我听好了!”男人瞪着死鱼眼,满脸悲愤一字一顿道:“我是年轻有为热血沸腾把生命交给地球正义誓死维护人类和平的ICPO组织第五批卧底。”吸了一口气,他自豪的说道:“买雷目依丝——地!鼠!”
最后一个字还没收声,地鼠义愤撅起的嘴巴还没收回,简行非几个人已经笑的五内俱焚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