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旭光握着手机，像只狼一样，怒气未消地在来回走着。小曹象个士兵一样站在一边，眼光随着他移动，大气不敢出一口。
    桌上的手机响着，陈思表情恐怖地站在旁边，看着手机。铃声一遍接一遍的重复着，好像根本没有停歇的打算。无奈，她鼓足勇气，拿起手机：“喂？”
    夏旭光怒不可遏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是吧？你听着，陈思，我只对你说一句话，我永远不会再去找你了！知道吗？我明白了你的理由！我夏旭光还不是让人耍弄的傻瓜！再见！”说完把手机砰地扔到床上！小曹眼睛吓得一眨。
    陈思握着电话，呆呆地，呆呆地，像个木偶人。突然她扔了手机，失声痛哭：“上帝呵，命运为什么这样对我……”
    第二天，陈思来到公司，办了辞职手续。收拾桌上东西的时候，公司里的人吃惊地看着她。接着的时间里，她办好了出国签证。当她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收拾好皮箱，准备踏上异国之路的时候，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酸楚。启程的时间到了，当就要离开生活的故土，离开她不得不舍弃的恋情，她还是做不到想象的那样果断和决绝。她走到门口，回过头，眼泪在她的眼中涌出——
    她沉思了一下，擦去眼泪，拿出手机，声音冷冷的：“燕燕吗？我是陈思。”
    马燕燕很快接了电话：“表姐？这段时间你到哪去了？我怎么打电话也找不着你。怎么样，还要举办舞会吗？我跟李眉她们都说好了，她们也要去。什么，你有话要对我说？好，你说吧。”她不等陈思回答，像机关枪一样，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
    陈思没有正面回答她，声音低低的：“燕燕，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一定不要吃惊。”
    马燕燕停顿了一下，惊讶地：“表姐，什么事？你声音都变了？表姐，你快说。”
    陈思平静下来：“燕燕，咱们是表姐妹，又是好朋友，是吧？表姐从来没有骗过你，可有一件事情表姐骗了你。燕燕，你不会怪表姐吧？”
    马燕燕急不可耐地：“表姐，到底什么事？”
    陈思缓缓地：“是我自己的事。你还记得表姐让你陪我看博士的事吗？记得表姐看完博士出来对你说的话吗？对，我是说解脱了，没事了，可我说的是我的怀疑证实了。真的，燕燕，我确实患了遗传病，博士亲口对我说的，我不忍心告诉你。真的，燕燕，我不是在骗你。”
    马燕燕急了：“不，这不是真的！你亲口对我说的，你没事了！你没有病！你在吓唬我！表姐，你是不是喝酒了？喝多了？你在哪里？”
    陈思：“我没有喝酒，更没有喝多，我在家里，我很清醒。燕燕，表姐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本来想一直瞒着你，可是我就要走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告诉你，你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说——”
    马燕燕摇着头：“表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先前你在骗我？博士诊断说你有病？你还说什么？你要走了？你要到哪里？”
    陈思决绝地：“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离开你和……他。博士说我的病必须到美国治疗，我已经办好了手续，十点钟的飞机。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照博士说的做。”
    马燕燕：“不，博士？博士！”
    她头脑中急速闪出博士戴着大口罩的面孔和那双犹疑不定的眼睛，闪出医生将她赶出诊室的样子和表情。闪出诊室门上那支醒目招摇的红玫瑰。突然她喊着：“表姐，你等等，你别走！你等我十分钟！听见吗？等我十分钟！”
    她迅速把手机放进包里，向门口冲去。经过宾馆大堂，冯路突然迎上来，讨好地：“老板，告诉你个好消息。”
    马燕燕边走边问：“什么好消息？”
    冯路跟在她身后：“是这样的，一位顾客对咱们店的服务非常满意，我就说，你要真满意，就写封表扬信吧，这位顾客也真仗义，拿出笔，刷刷就写了这封表扬信。”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瞧，就这个，我想这对咱们店是非常有好处的，假如贴在店门口——”
    马燕燕站住，拿过“表扬信”看了一会儿，缓过神来：“你说什么？”
    冯路急忙：“我说我弄的表扬信，假如是贴在店门口——”
    马燕燕气突然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这也是表扬信？这纯粹是小字报！还贴在店门口？你嫌丢人不够呵？我看就贴你后脊梁上算了！”说完将信揉成一团，扔到他怀里。
    冯路吃惊地瞪大眼睛，旁边几个职工偷偷地在笑。肖丽丽讽刺地：“哼哼，马屁没拍好，挨了一蹄子。说不定明天就当经理了！”众人笑。
    马燕燕没再去搭理冯路，径直奔到门口，上了车，疾速驶去。一路上，马燕燕心里不断闪现出博士的面孔和医生的表情，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医生为什么一问三不知？博士为什么要把她赶出诊室？难道他们早就知道她的怀疑？博士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诊室门口为什么插着红玫瑰？
    “博士？博士！”
    到了医院门口，车还未停稳，马燕燕就跳下了车，径直向博士诊室奔去。她目光直直的，神情严峻，引来走廊里护士和病号的侧目。她来到博士诊室门口，抬头向门上看去，不由愣住了！
    诊室门上的红玫瑰不见了！
    原来“博士诊室”的门牌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中西医结合第二诊室”！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诊室的门，像一尊塑像。
    一个护士走过来，问她：“看病吗？”
    马燕燕缓过神来，急切地：“请问，博士诊室在哪？”
    护士惊讶地看着她：“博士诊室？”
    马燕燕：“就是看遗传病的博士？”
    护士皱紧眉头：“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
    一个病号走过来，她又问病号：“师傅，博士诊室搬到什么地方了？”
    病号懵懂地摇摇头：“博士诊室？没听说过……”
    马燕燕闯进中医第二诊室，一位老中医正在给病人号脉。老中医白发童颜，神态祥和。马燕燕问老中医：“请问大夫，原来这里的博士诊室到哪去了？”
    老中医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专心地号脉，手指轻轻地在患者的手腕上移动着，眼睛仔细观察着患者的面孔，长长的寿眉抖动着。马燕燕忍不住：“我是问博士诊室——”
    “谁在问博士诊室？”
    里屋走出一位中年大夫，马燕燕急忙迎上去：“我想找博士诊室——”
    中年大夫说：“博士已经走了，这里已经没有博士诊室了。”
    马燕燕急忙：“那他到哪去了？”
    中年大夫：“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到法国参加一个什么会议。”
    马燕燕呆住了，中年大夫补充：“你要看遗传病的话，可以到三楼。”
    马燕燕：“哦，不，谢谢！”
    说完，她转身向门外冲去。医院门口，她上了车。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拨了陈思的号码。既然博士已经离开，她想问问陈思，博士究竟跟她说了什么？博士问她的话靠不靠谱？她有没有怀疑博士的诊断？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马燕燕像泄气地瘫在座位上。她想到了机场的陈思，立刻驱车朝机场奔去，她想当面问陈思，把事情弄明白。到了机场，马燕燕跳下车，朝侯机大厅奔去。机场大厅里人头攒动，一派嘈杂。马燕燕跑到问事处，大声问工作人员：“请问十点到美国的航班——”
    工作人员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马燕燕又大声问道：“请问十点到美国的航班——”
    工作人员向机场处一努嘴：“就要起飞了。”
    马燕燕急了，转身就跑。不知道她跑了一排多少个登机口，也没找到通向机场跑道的出口。一架飞机呼啸着升空了，透过玻璃窗，马燕燕呆呆地看着飞机越飞越远——
    飞机渐渐消失在云层里，与蓝天白云融为一体。
    马燕燕慢慢回过头，忽然，她看见了夏旭光。
    夏旭光也看见了她。